搭起小小的支架,竹片上还留着他特意削出的凹槽,刚好能托住幼苗的茎:“我去通知巡抚,让他派王室的农艺师来,带改良的混种图谱。
对了,”
他回头冲雷蒙德扬了扬下巴,“农艺师说,混种得讲究比例,石楠麦占三成,初心麦占七成,抗倒伏性最好。”
篱笆里只剩艾琳和雷蒙德。
风从菜畦吹过,萝卜苗的嫩叶轻轻擦过雷蒙德的手背,像在撒娇。
他突然蹲下身,从贴身的布袋里摸出粒饱满的石楠麦种,那是他在牢里用体温焐了三个月的,种皮已泛出油光。
他往土里埋种时,动作虔诚得像在埋下个承诺。
“当年你娘总说,”
雷蒙德的声音很轻,像怕被风听去,指腹在埋种的地方按了按,“麦种落地,就别问从前,只看往后。”
艾琳往他埋种的地方撒了把初心麦,褐绿的种子滚进土里,与石楠麦种挨在一块,像一群挤挤挨挨的孩子。
“她还说,”
她的指尖拂过两族麦种相触的地方,泥土的湿润透过指尖传来,“好土不分你我,好苗共守一方。”
阳光爬过篱笆顶,把菜畦染成了金红色。
雷蒙德拿起锄头,往新翻的土里撒下第一把混种麦,种子落在土沟里,出细碎的响,像无数个小小的约定正在芽。
远处的黑水河泛着光,载着两岸的麦香,缓缓流向远方——那里,新的麦浪正等着在共壤之上,长得一望无际。
农人们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,杂着说笑声,惊起了菜畦边的蚂蚱。
雷蒙德直起身,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群,突然扯开嗓子喊:“这边的土得翻深些!
石楠麦的根扎得深!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响亮得能传到河对岸。
艾琳望着他的背影,忽然觉得,那些缠绕在过往的荆棘,或许就像菜畦里的杂草,只要肯动手拔除,总能腾出地方,让新苗好好生长。
而此刻,混种的麦种已入土,两族的影子正叠在同一片晨光里,再难分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