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算远,也就七八里地的样子,邮递员踩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,每天都会准时来送信,从不耽误。
只是这邮差只负责送信件,包裹是不给送的,真要是有包裹寄来,他会在送信时顺带喊一声“顾知青,有你的包裹,去镇上取吧”,然后顾从卿就得抽个空,自己步行或是借辆自行车去镇上的邮电所拿。
这天顾从卿刚从田里帮老乡送完肥料回来,就见邮递员挥着个信封朝他喊:“顾知青,你的信!”
他快步迎上去接过,见那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,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,不用看落款就猜到了——准是弟弟土豆寄来的。
回到知青点自己那间狭小的土坯房,顾从卿把信往桌上一放,先倒了杯热水喝,才挨着床沿坐下,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。
抽出里面那张带着折痕的信纸,他逐字逐句地读着,看着看着,嘴角忍不住抽了抽,最后实在憋不住,低低地笑出了声,可笑着笑着,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。
这小子,心思倒是挺执着,信里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:想办法来乡下找他,要跟他在一块儿。
顾从卿摇摇头,真是异想天开啊。
且不说村里会不会接收这么个半大的孩子,政策上压根就没这说法,单说这乡下的日子,哪是城里娇养的孩子能受得住的?
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挣工分,吃的是粗粮野菜,他怎么忍心让土豆这么个孩子跟着他遭这份罪?
他把信纸重新叠好,放回信封里,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粗糙的纸边,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信。
既不能直接泼冷水伤了孩子的心,又得把其中的难处说清楚,还得想个法子让他安安心心待在城里,别再琢磨这不着边际的念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