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但这篇《大衍论序》却直指根本,不言空义,而重实修,令人耳目一新。
他不由翻至第二页,目光一扫,只见标题赫然写着:“四书旨要纲”。
再往下,是对“文德篇”“仁道篇”“明政篇”“修身篇”的细致分类,每一篇又分数十小节。
各节所引皆为经典片语,其后自注“章旨”,再附“今解”,最后设“一问一答”,以设策问之体,挑明经义应用之处。
李安石翻至第三章“明政篇”,只见其中引“正谕书·政本章”一言:“君子为政,必本于仁,仁本于察,察本于听。”下有章旨解读,又设“案问”如下:
“士为郡丞,闻百户讼母不孝,民声多疑。问:应先审案耶?应先息民声耶?”
李安石微一蹙眉,却不由自主再往下看,只见答曰:
“夫不孝,乱伦之始;轻讼,乱政之源。郡丞之责,在审实而非从众。审案者,存理也;息声者,图和也。和而不理,是流俗之弊。理而不和,是法吏之偏。故当先理事、复施教,令民知理而息讼,是为仁政。”
“好。”李安石轻吐一字,放下书卷。
“怎的?”许居正挑眉问。
“此题虽为章句所设,然立意之正、章旨之明、设问之实,皆远胜礼部旧题。”
李安石语声不高,却字字斩钉,“我等阅历科举多年,从未见过此等将经义与政务并举之例。”
“不止。”霍纲也道,“你看这一节‘修身篇’第二十三条,讲的是‘君子处官,首慎其私’。设问曰:若友人求请,牵涉属官妻弟之事,应如何自处?”
郭仪凑过一看,只见答曰:“亲不避礼,礼不避法,士有友朋,义不失廉。为官者,当明法度于情义之间。能持正者,乃为贤吏。”
“陛下这笔答,真不像出自纨绔之手。”魏瑞在旁低声道。
“陛下何时还是‘纨绔’了?”郭仪斜睨他一眼,淡淡道,“那不过是他愿意让人这么以为罢了。”
厅内气氛逐渐沉了下来。
数十卷页,数百条纲,皆无丝毫错漏之处。
每一节皆有法可依、理可循;每一注皆引前典、解今事,纵非正史所录,亦多见于官文奏牍、公案判语之间,既不失儒家大义,又契合政务实理。
这并非草率成章之作,而是一部兼容古今、取精用宏、独具一格的完整“教科书”。
“这哪里是纲目!”霍纲将书一合,语声中难掩震惊,“简直是经世巨典!”
魏瑞也皱眉:“这不是一人五年之功,便是数人合力,十年亦未必能成。”
许居正神色却愈发凝重。
他手执那部《国学总纲》,指间微颤,一页页翻过,又一页页停下。
从“政德纲”至“心法篇”,再至“讲礼篇”“御史纲”“齐家篇”,没有一章流于空谈,亦无一字虚饰堆砌。
他翻到卷末,见有一行细字:
“自尧洪年三十七年起,起稿于王府东阁,完于戊寅冬。”
这一行小字,似轻风,却震得他胸中百感交集。
“洪三十七年……那是陛下方为王爷之时。”他低声呢喃,抬首望向众人,“诸位可知,陛下那时,在朝堂上是何等地位?”
“众王之末。”郭仪应道,“被称为‘第一纨绔’。”
“不错。”许居正缓缓点头,“就是那样的名声、那样的境地。他却在无人知晓之时,一笔一笔,写下此书。”
“这本《国学纲》,我看,不但无错,还极可能……胜于旧制。”他说至此处,语声顿住,却语锋更肃。
一时之间,厅中众臣面面相觑,无人再言质疑之语。
良久,霍纲低声一叹:“若其余四科亦是如此……那这一场‘改题’,可就真不是空口画饼了。”
许居正沉声道:“明日,我请翰林、太学博士、典籍司、校文院诸人入府,再议其余四科之纲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但今日之论,诸君当谨守勿泄,朝中风声未稳,不可为旁人所乘。”
“谨记。”众人齐声应诺。
烛光在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