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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若真就这样倒下了……”
“那我这些年的禁军名声,就真的被他们糟蹋干净了。”
他顿了顿,忽然笑道:“说来好笑。”
“我当了十年统领,带兵守皇城,护驾千万里。”
“可如今,还是得靠胡猛你来替我说句公道话。”
胡猛急忙摇头:“统领,这话折杀我了!”
“你……你要是倒了,我们这些人才真不知道该跟谁。”
“冯驭堂那种人,嘴上会说,手下没半点军纪。”
“哪有你这样的?!”
“你带我们,不是靠骂,而是靠打。”
“是靠实打实的军功和信任。”
“我这辈子最服的,就是你!”
蒙尚元微微一笑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“好。”
“那就陪我喝一杯。”
“喝完这一杯——”
“我们明早再去北三门。”
胡猛一怔。
随即眼神坚定,举杯与他碰在一起。
“明早一同!”
“谁笑话你,我胡猛第一个撕了他脸!”
二人仰头痛饮。
苦烈入喉,却似将胸中郁气冲散几分。
外头风声渐紧。
这酒馆灯火未熄,烛影照在墙上,映出两道久经沙场却愈显坚毅的背影。
没人知道,这两个被“贬斥”的人,将来是否还会被记起。
可这一夜,他们没有倒下。
他们还在。
还未死心。
——酒尚未凉,骨未碎。
——只要天不塌,他们……就不退。
夜已深,月色如洗。
皇城中宫偏殿内,卫清挽仍未就寝。
她立在窗前良久,帘外寒风猎猎,吹得铜铃细响。脑中思绪翻滚不定,自从郭伯父夜中前来求见后,她心底便始终不宁。
她轻抚袖角,沉思片刻,终于转身吩咐道:“备轿,我要去御书房。”
小莲一愣:“娘娘,这时辰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卫清挽声音温和却笃定,“这会子,他应还在。”
……
御书房内灯火通明。
夜幕沉沉,宫人屏息而立。案几上竹纸铺开,朱笔未停,萧宁正伏案书写,神情专注,眉宇间竟带着几分难得的从容。
卫清挽步入时,他正一笔一划地写着一张册子。案头竹简上,已列满数十人之名。
她放轻脚步走上前,声音柔和:“夫君。”
萧宁闻声抬头,见她前来,眼中顿生一丝柔意:“你还没歇?”
卫清挽轻轻摇头,视线落在案上的名单上,稍一瞥见,却不由自主地轻声道:“这是何物?”
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,也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。
萧宁未答,只将那张名单递到她手中,淡淡一笑:“你看看。”
她接过细看,眸光一行行扫过,却不禁微蹙柳眉,轻声喃喃道:
“这些……是谁?”
她复又低声念着:“贺成,浣州簿署……魏叔成,汝宁河工署……沈右清,晋阳驿令……”
一连数十个名字,她一个都未曾听过。
没有中枢重臣,没有宿将旧相,连最近炙手可热的“新党诸才”也全然不在列。
她再看一眼,抬头道:“这些人……为何从未听闻?”
“补缺不是早已定完了吗?连地方调令都出了,还有什么缺可补?”
萧宁轻轻一笑,却是抬手,指着纸上一处写着“后调”的字样:
“你说得没错,补缺已定。”
“但这些人,并非为今日补缺所用。”
卫清挽怔住,抬眸望向他,轻声问道:“那你是……打算启用他们?”
“可现在,不是已经没有出缺了吗?”
“他们还能被放到哪去?”
她语声虽轻,眼底却透出明显的疑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