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策马向北。
黄河水拍岸的鼓荡之声,渐渐被轰隆的马蹄声掩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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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京城南,南熏门外徭役驻地。
挨着驻地的一座酒摊子里,酒宴已开了约莫两个时辰,聚集的人极多,起码有千人,但落在这起码万人的徭役驻地当中,却又小的好似不值一提。
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这边,都是同样被逼着出徭役的苦汉子,在这京中吃了大半年的苦头,今儿听说有一贵人请吃酒,又放了一日假,哪能不赶来凑上一凑
两个时辰一下来,大半数人都越喝越高,围聚在一起,动静极喧闹。
虽说城内贵人哪里有人顾得上城外这些苦哈哈,但驻地周围有禁军、衙役,刚开始徭役们还有所顾忌,不敢放肆,却说那些负责看管他们的禁军好似也有人在犒赏,两个时辰都没人来搭理他们,故一直闹到了天色暗下来酒宴都未散。
这几日,一个名为史弘肇的郑州人出了大风头,据说其人得了贵人赏识,连着好几日都带着同乡去球市子耍乐,亦不怎么上工,居然没人管他,甚让徭役们羡慕。
且酒宴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所顾忌,提心吊胆的,唯恐会被衙役鞭打驱散,也是史弘肇拍着胸膛让大家壮着胆子喝,其后果然没有衙役来干涉,更让五湖四海聚在此处的徭役们,暗暗猜测史弘肇是抱上了京城中哪个贵人的大腿。
刚开始只是史弘肇宴请同乡以及一些与他相熟、有些交情的工友,不过几百人的样子,其后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,史弘肇也一并招收,大家都是苦命人,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,酒至深处,只差称兄道弟了。
甚而有些底层的衙役也加入了进来,天知道史弘肇从哪拉来的那般多酒食,几十张桌子都摆了酒食,好多人席地而坐,到处都是人头。
连那些来混吃混喝的衙役都不得不夸赞一声史郎君仗义,夸他傍上贵人的运气。
酒至酣处,史弘肇被一群人拥着踏上桌子,满脸通红,酒气熏人,大声张口:“诸位弟兄,今日史某可招待的妥当这酒食,吃的可痛快”
徭役们连同喝上头的一些衙役俱是哄笑,有人抬起酒碗,嚷道:“如何不痛快俺们谢史二哥的款待!”
史弘肇仗腰哈哈大笑,而后猛地脸色一冷,回头看了眼身后脸上有疤的李莽,倏的面对众人恶狠狠道:“今日这般痛快,赶了明日,又得挨鞭子、卖苦力,这一时的痛快,又做的了什么数!”
整个酒摊子上俱是一愣,醉醺醺的徭役们霎时懵然,人群当中的一些衙役错愕了下,有人想要站起来喝止,却在猛然间突被人按了下去,在混杂的人群中简直半点水都没溅起来。
入京的徭役安安分分挨苦到了今日,多是一些老实人,哪里敢有什么心思,但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的酒,脑袋都有些发僵,就算被这一声惊住,却一时没几个人反应过来。
却有一些混迹在人群中的人嚷嚷道:“史二哥这是什么意思”
史弘肇仗着腰在桌上放肆一笑,脸色有些狰狞,拍着胸膛大声道:“诸位兄弟,可知今日这场酒是哪位贵人请的”
有人茫然作问:“俺们确也好奇,到底是哪位贵人赏识了史二哥,史二哥今日请吃酒,莫不是这位贵人要俺们这帮穷汉做什么事不成”
史弘肇狞笑一声,双手抱拳,遥遥对着汴京的方向一举:“这场酒,乃大梁博王、玄冥教鬼王朱友文宴请的诸位弟兄!无他,不过是博王殿下看不过诸位兄弟受的苦,要请我等穷汉好好痛快一场!”
一时之间,酒摊子内外俱是哗然。
“博王、竟是博王!”
“博王是谁俺怎没听过”
“你个憨货,竟连博王都不晓得,这可是陛下最信任的殿下,虽是陛下义子,可比陛下的嫡子还受宠嘞。俺的娘,史二哥竟是入了这等贵人的眼!”
“博王可是汴京有名的贤王!”之前本被吓得酒醒了几分的衙役们,这会却倏的松了一口气,对左右那些徭役汉子道:“博王仁义,举朝皆知。”
遂人群中有人大声道:“史二哥,既是博王殿下宴请,你方才那句话又是何意”
“还能是何意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