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委二号院的办公楼里,夜色早已漫过窗户。洪鸣的办公室只开了一盏桌灯,暖黄的光打在摊开的“Y市专项组报告”上,把“空壳公司资金流向存疑”的字样照得格外清晰。
他捏着钢笔的手悬在签字栏上,迟迟没落下。
白天接到的线报说,王强已经能开口说话,李威虽没醒,手机里却查出了与洪晓的通话记录,这些都像石头压在他心上。
手机突然在寂静的办公室里震动起来,屏幕亮起的“魏琴”二字,让洪鸣的眉头瞬间皱紧。
他没立刻接,而是起身走到窗边,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。
窗外的庭院里一片漆黑,只有远处岗亭的路灯亮着微弱的光。
他深吸一口气,按下接听键,语气里带着夜晚特有的疲惫:
“魏琴,这么晚了,有事情?”
电话那头的魏琴没了白天在茶室的儒雅,声音冷得像浸了冰,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:
“君凌这个人,是洪家的阻碍。”
洪鸣的指尖在窗沿上顿了顿,心里并不意外。
他早知道君凌咬得紧,却没料到魏琴会在深夜打来,用“阻碍”这种狠绝的词。
“我知道他难对付,”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生怕被走廊里的巡逻保安听到,
“你想怎么做?”
“用尽手段,让他出局。”
魏琴的话直接得没有缓冲。
“你疯了?”
洪鸣的声音瞬间拔高,又赶紧捂住嘴,警惕地看向门口,
他一直觉得魏琴“手段多”,却没料到她会铤而走险到这个地步。
之前他想的是“找省里领导施压,换个专项组负责人”,可魏琴的想法,已经越过了“运作”的边界,踩在了犯罪的红线上。
“后果?现在最该担心后果的是洪家!”
魏琴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。
“你手里不是有秀水省几个老领导的把柄吗?让他们联名写‘举报信’,说君凌‘过度执法’,搅乱Y市营商环境;你跟发改委的老郑不是交好?让他卡住Y市的基建拨款,逼市委给君凌施压。这些事,你办不办?”
“这么做风险太大了,”
洪鸣的声音里满是犹豫。
“风险?现在退缩才叫有风险!”
魏琴打断他,语气里带着威胁,
“你以为老爷子为什么让我管洪家的‘杂事’?因为我敢做你不敢做的事!”
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,只有电话那头魏琴的呼吸声清晰传来。
洪鸣闭了闭眼,终于妥协:
“好,我办。举报信我让秘书去准备,老郑那边我明天去谈。但踩红线的事,我不碰,你也别再提。”
“这就对了。”魏琴的语气缓和了些,
“你放心,只要君凌出局,后续的事我来收尾,不会牵连到你。”
省委二号院的办公室里,桌灯的光依旧暖黄,却照不进洪鸣心底的寒意。
他捏着刚挂断的手机,指腹还残留着听筒的冰凉,就像魏琴刚才那几句“用尽手段”的指令,字字都带着冷意,扎得他心口发紧。
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,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桌角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那是去年洪家家族聚餐时拍的,老爷子坐在中间,左手边是大哥洪闵,右手边是他,魏琴站在洪闵身后,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,眼神却下意识地偏向洪闵,像在无声地护着他。
以前他只当这是魏琴“倚重大哥”的表现,毕竟洪闵是洪家名义上的继承人,老爷子也有意培养。
可刚才魏琴那股不管不顾的决绝,突然让他后知后觉的感受了冷意。
“原来她护的从来不是洪家,是洪闵。”
洪鸣低声自语,指尖在照片上魏琴的身影上顿住,心里的“不感冒”渐渐变成了实打实的寒意。
他一直觉得魏琴是“外人”,却没料到这个“外人”的心思会这么偏——她对洪闵的事,永远是全力以赴,哪怕动用洪家的根基;对他和洪晓的事,却更像在“权衡利弊”,有用时拉一把,没用时或许就能随手放弃。
刚才魏琴说“让君凌出局”,语气里的狠劲,让他忍不住想:
如果有一天,洪晓的事威胁到了洪闵的地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