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丹吉林城陷落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,浓烈刺鼻的硫磺与焦糊味混杂着血腥,如同沉重的裹尸布,紧紧缠绕着西行的队伍。
残阳如血,将天地染成一片凄厉的橘红,也将这支蜿蜒如垂死巨蛇的队伍,在盐碱荒滩上拖出无数道漫长、扭曲、绝望的影子。
风,不再是风,而是裹挟着滚烫沙砾和盐粒的砂纸,无情地刮擦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。沙粒打在脸上,带来细密尖锐的刺痛;盐碱的苦涩气息钻入鼻腔,混合着伤口溃烂的腥臭和汗水的馊味,呛得人喉咙发紧,几欲窒息。
柔利太子姬昊,昔日的金甲早已被血污和尘土覆盖,变得黯淡无光,几处破损处露出内里染血的衬袍。
发髻松散,几缕被血汗黏住的发丝贴在额角,更添狼狈。他俊美的脸庞上,此刻只剩下败亡的刻骨屈辱和狼奔豕突的仓皇。
每一次沉重的呼吸,都带着胸腔深处火辣辣的灼痛和风沙灌入的干涩。他的眼睛布满血丝,死死盯着前方无尽黄沙,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回头,每一次回望,都像有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心脏。
他紧紧护着身旁的父王姬昌。老国王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,原本矍铄的面容灰败如纸,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,浑浊的双眼空洞地望着西方,嘴唇因干渴和绝望而皲裂出血。
“父王…儿臣…无能!”姬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哽咽和喉头的腥甜。
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重压,祖宗的基业、臣民的性命、父亲的期望,都因他的失败而化为齑粉。自责如同毒藤,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,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老国王姬昌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,仿佛被儿子的声音从遥远的噩梦中惊醒。
他疲惫地、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枯槁的手,轻轻摆了摆,动作迟缓得像一截朽木。
他浑浊的目光依旧投向那吞噬一切的西方沙海,嘴唇翕动,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呼啸的风声吞没:
“天亡我柔利…非战之罪…非汝之过…”
他顿了顿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仿佛咽下的是铁砂,
“走…走吧…只要血脉尚存…只要…这口气还在…便有…便有复国之机…”然
而,这微弱的话语,在伤兵压抑的呻吟、妇孺撕心裂肺的哭泣、以及身后遥远地平线上隐隐传来的、巴蜀联军为争夺盐矿而爆发的新的、充满掠夺意味的喊杀声中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
姬昊听着父王的话,心中没有升起半分希望,只有更深的悲凉和一种被命运彻底抛弃的冰冷。
与此同时,轩辕国中军大帐,气氛却如同沸腾的油锅。
大司马赢霸魁梧的身躯矗立在巨大的沙盘前,但此刻他的心神全不在那象征疆域的模型上。
他布满老茧的大手微微颤抖,紧握着一枚刚刚由黑冰卫以秘法传来的水晶影符。
影符中,清晰地映照出一张绝世的容颜——
眉如远山含黛,不画而翠;目似秋水横波,顾盼间流转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哀愁与坚韧;肤若凝脂,细腻得仿佛能掐出水光;
唇不点而朱,带着天然的、诱人采撷的嫣红。那温婉中透着倔强的气质,与他记忆中那个魂牵梦绕、求而不得的梦中情人苏娜,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!
不,甚至比苏娜当年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脆弱感!
“像…太像了!哈哈哈!天助我也!天助赢霸!”赢霸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,声浪几乎掀翻帐顶。
多日来因龙纹赤璧丢失而积郁在胸中的阴霾、暴戾与猜疑,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瞬间冲垮、涤荡一空!
他贪婪地凝视着影符中的女子,仿佛能透过冰冷的水晶,嗅到她身上那清雅如幽兰的体香,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温润,看到她那双如受惊小鹿般、泫然欲泣的眼眸是如何在自己面前颤抖。
一股滚烫的、几乎要将他理智焚毁的占有欲,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,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克制。
得到她!不惜一切代价!
这个念头如同最原始的兽性咆哮,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,瞬间压倒了所有关于战争、关于盐矿、关于权力的考量。
“恭喜大司马!贺喜大司马!”副将敏锐地捕捉到主子的狂喜,立刻单膝跪地,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