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挣脱布伦丹的束缚,像头疯狗般撞向我们,火药箱被撞得倾斜,引信的火星“噗”地燃起明火,像条吐着信子的火蛇。
“走!”科林猛地把我推开,自己扑向火药箱,用身体压住燃着的引信。他的粗布衬衫瞬间被火星燎出几个洞,头发被烧焦了一缕,却死死抱着箱子不肯松手。
布伦丹拽着我往暗道跑,麦卡锡跟在后面,后背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痕,像条蜿蜒的蛇。我回头时,看见科林的身影在火光里晃了晃,他好像在笑,手里还攥着半片山楂叶,是刚才从老山楂树上摘的。
“轰隆——”
爆炸声震得暗道坍塌,碎石像雨点般砸在我们背上,疼得像被无数只拳头捶打。布伦丹把我护在身下,他的后背重重挨了一下,闷哼一声,却死死没松手。我听见麦卡锡最后喊了句什么,声音被石块吞没,像颗掉进煤堆的山楂果,再也没了声息。
等我再次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山楂林里,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。老山楂树的树干被震得裂开,露出里面的年轮,一圈圈像圈住了无数个春天。布伦丹趴在我身上,后背插着块拳头大的碎石,已经没了呼吸。他的手里,还攥着半颗山楂籽,是莉齐让他转交的那包,籽上沾着他的血,红得像颗小小的心脏。
远处传来议会的钟声,敲了七下,是议员们到场的时间。往常这个时辰,议会大厦前会挤满请愿的矿工,今天却异常安静,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。我摸出脖子上的银锁,锁扣在爆炸中震开了,里面掉出张字条,是母亲的笔迹,娟秀却有力:“煤巷的炸药,是欧文先祖留的后手,只为护佑,不为杀戮。他在密室的石壁后藏了机关,可断引信。”
风突然卷起地上的山楂叶,像无数只手在召唤。我望着议会的方向,那里静得可怕,没有爆炸声,只有朝阳的光穿透云层,洒在山楂林里,暖洋洋的,像母亲的怀抱。麦卡锡的断臂旁,放着把钳子——上面缠着半截解开的麻线,结心的活扣敞着,像个张开的怀抱。
科林……他成功了?
我踉跄着站起来,银锁在掌心发烫。这时,山楂林外传来马蹄声,不是格雷森的卫队那种沉重的铁蹄声,是轻快的,像信使的马。为首的人穿着便装,举着面山楂旗,旗面上的花沾着露水,像刚被血洗过,红得刺眼。
他们看见我,突然翻身下马,单膝跪地,动作整齐划一,声音在林里回荡:“大小姐,议会的议员们……都被救出来了。科林少爷说,让您去码头,他在船上等您。”
我望着码头的方向,那里的海面上,正飘着艘挂着山楂旗的船,帆是新换的,在阳光下泛着白。可科林明明……明明留在了密室里。
马蹄声越来越近,我突然看清为首那人的脸——是威尔逊的副手,上个月还在格雷森的卫队里当差,脸上有颗黑痣,像颗没洗干净的煤渣。他的腰间,别着科林那把卷了口的短刀,刀柄上的山楂藤缠绳断了半截。而他身后的人,虽然穿着便装,站姿却带着军人的僵硬,手里都握着步枪,枪口隐隐对着我。
风卷起我的头发,缠在银锁上,像个解不开的结。我摸出怀里的铜哨,指尖在哨孔上悬着,不知道该吹响,还是该藏起来。那艘船上的,究竟是科林,还是另一个陷阱?老山楂树的裂缝里,突然滚出颗圆滚滚的山楂籽,停在我脚边,像在无声地指引。远处的船帆鼓了鼓,像是有人在招手,又像是在嘲笑我踏入了新的迷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