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山楂汁标着路线,红得像血,“我去东海岸,能拖一刻是一刻。布伦丹那小子,脾气随他爹,硬得像矿里的铁,可架不住人多。”
“我跟你去!”我攥紧地图,山楂汁的酸气刺得鼻腔发疼,眼泪差点掉下来,“科林被劫,布伦丹被困,我不能躲着。雷肯别的人,没有缩在后面的道理。”
奥康奈尔突然按住我的肩,他掌心的老茧像砂纸,硌得我生疼,却奇异地让人安心。“你是雷肯别最后的根,得活着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个铜哨,哨身上刻着山楂花,花瓣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,“这是你父亲当年送我的,说‘吹三声,爱尔兰的矿工都会听见’。当年西矿道爆炸,就是靠这哨声,召集了弟兄们救人。”他往院外走,黑大衣扫过山楂树,震落的果子砸在地上,裂开血红的瓤,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籽,像撒了把碎星。
玛吉婶拉着我往地窖跑,梯级上的青苔滑得像抹了油,她的手却稳得很,指甲缝里还嵌着面粉,蹭在我手背上,有点痒。地窖里弥漫着霉味和泥土气,像钻进了矿洞的老巷道,石壁上挂着盏油灯,是用山楂果壳做的,里面的灯芯跳着微弱的火苗。地上堆着捆捆麻线,都是染成深褐色的,玛吉婶说这是“矿道色”,在黑暗里能隐住身形,是她和孤儿院的孩子们染了三个月才成的。“沿着地道走三里地,能到码头的废弃仓库,”她往我包里塞了袋山楂干,袋子是用麻线织的,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“安”字,“肖恩会在那等你,他的船能穿格雷森的封锁线。那老东西,当年跟你父亲在矿里拜过把子,说过‘雷肯别的事,就是我的事’。”
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,只能摸着洞壁往前走,指尖触到上面刻的字——“1842冬,三十兄弟在此避雪”,是父亲的笔迹,笔画里还能看出当年的急。再往前,是孩子们刻的歪歪扭扭的山楂果,旁边还有行小字:“芬恩哥哥说,春天会结果”,想必是莉齐的手笔。空气越来越潮湿,能闻到海水的咸腥味,玛吉婶说:“快到了,听见浪声了吗?”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透出微光,像矿道尽头的安全灯。我听见海浪拍岸的声响,混杂着远处隐约的枪声,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刚钻出地道,就看见肖恩的船泊在码头,船帆是用旧麻毯缝的,上面打满了补丁,却洗得干干净净。他正往船上搬麻包,里面鼓鼓囊囊的,是矿工们藏了半年的炸药,麻包口用“死结”扎着,是布伦丹亲手教的结法。“大小姐,快上船!”他把我往船上拽,粗糙的手掌磨得我手腕生疼,“东海岸的炮声刚停,怕是……怕是布伦丹他们凶多吉少。”
话没说完,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,像闷雷滚过石板路。格雷森的副手举着马鞭冲过来,他的貂皮大衣沾着血污,身后跟着十几个卫队,步枪上的刺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。“抓住她!雷肯别的余孽!”他的靴底踩过地上的山楂果,果肉被碾成红泥,溅在青石板上,像幅狰狞的画,“格雷森大人说了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谁抓住她,赏一百金币!”
肖恩突然把我推进船舱,自己举着短铳冲上去,枪管里喷出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:“有种冲我来!别欺负娘们!”枪声在码头炸响,我听见他喊:“告诉弟兄们,矿脉图在大小姐手里!守住西矿道!”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,再无声息。
我从船舱的缝隙往外看,格雷森的副手正用靴尖踢着肖恩的尸体,他的嘴角挂着狞笑,像只刚叼到猎物的狼。他的目光扫向海面,突然冷笑:“把船烧了,我看她往哪跑!”
火把扔上船帆的瞬间,我抓起舱底的麻线,那是浸过煤油的“矿道色”线,原本是准备炸格雷森军火库用的。风突然转了向,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拨弄,帆上的火被吹得往岸边扑,卫队的马受惊乱撞,人仰马翻。我趁机解开缆绳,船顺着洋流往深海漂,身后的仓库在火光里塌成黑黢黢的骨架,像西矿道坍塌时的模样,肖恩的尸体被火舌吞没,我仿佛看见他年轻时的样子——父亲说,肖恩当年在矿洞里,用身体顶住要塌的矿柱,救了二十个弟兄。
怀里的铜哨烫得像团火,我摸出它放在唇边,用尽全身力气吹响。三声哨音刺破晨雾,远远传开,像三只挣脱牢笼的鸟。海面上突然冒出点点火光,是挂着山楂旗的渔船,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——是爱尔兰的矿工们,他们听见了哨声,像当年西矿道爆炸时一样,从各个角落涌来。
我站在船头,望着越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