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闪着光,木架上还缠着红绸带,是巡抚特意让人送来的,说“共壤麦丰收,得用新机器才配得上”
。
芬利往机器的轴承里滴了点菜籽油,摇动摇柄试了试,“轰隆隆”
的声响立刻填满了麦田,惊起一群麻雀,在雾霭里划出几道灰影。
“快来搭把手!”
芬利朝雷蒙德喊,嗓门洪亮得像敲锣,“让你瞧瞧这新家伙的厉害,一袋烟的功夫,就能打出十斤麦!”
雷蒙德刚要走,却被艾琳拽住了胳膊。
她往田埂那头努了努嘴,雷蒙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只见栅栏外站着几个穿着灰布囚服的人,手里攥着磨得亮的镰刀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白,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期待,像一群等着被允许进门的孩子。
“是附近监狱的囚犯。”
艾琳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,“巡抚特批他们来帮忙收麦,说是‘劳改学习’。
芬利大叔说,让他们跟着你学割麦,你性子稳,他们肯听。”
雷蒙德的喉结滚了滚。
他认得那种眼神——三年前,他刚走出牢房时,看着田埂上的麦浪,眼里也是这样的光:既渴望靠近,又怕被拒绝。
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握镰刀时,手抖得像筛糠,是艾琳把着他的手,一刀一刀教他割,说“土地不嫌弃任何人,只要你肯弯腰”
。
“我刚在那边听见,”
雷蒙德的声音有些涩,目光落在最年轻的那个囚犯身上——那后生看着不过二十出头,脸上还有块没褪净的淤青,“有个后生说……他也想种‘共壤麦’,出去后租块地,好好过日子。”
艾琳心里一动,弯腰从竹篮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麦糕,塞到他手里:“你带他们割东边的垄吧,那里的麦秆矮些,好上手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麦糕给他们分点,肖恩说甜的东西能让人有劲儿,干活也顺心。”
雷蒙德接过竹篮,油纸的温热透过指尖传到心里。
他转身走向栅栏,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,路过打麦机时,芬利冲他竖了竖大拇指,眼里的笑意比晨光还暖。
栅栏外的囚犯们看见他走来,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最年轻的那个甚至把镰刀藏到了身后。
“别紧张。”
雷蒙德停下脚步,把竹篮放在地上,解开油纸,桂花蜂蜜的甜香立刻漫了开,“芬利大叔说,你们是来帮忙的,也是来学本事的。
这共壤麦……得这么割。”
他拿起镰刀,在栅栏边的空地上比划着,“刀刃要斜着贴地,别用蛮力,顺着麦秆的劲儿走,就像……就像跟朋友握手,得轻着点,才不会伤着对方。”
没人说话,可囚犯们的眼神渐渐松了。
雷蒙德把麦糕一块块分出去,轮到最年轻的后生时,对方犹豫了半天,才伸出手,指尖触到麦糕的温热时,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,又飞快地攥紧了。
“我叫阿木。”
后生的声音细若蚊蚋,却足够让雷蒙德听见,“我……我以前偷过麦种,被抓进来的。”
雷蒙德的动作顿了顿,随即笑了,像想起了什么往事:“我以前也犯过错,比你严重。”
他指着田里的共壤麦,“但你看,这麦不记仇,你对它好,它就给你长穗。
人也一样,知错了,就往前看。”
阿木的眼圈红了,用力点了点头,攥着麦糕的手微微抖。
打麦机的轰鸣里,忽然混进了歌声。
是肖恩在唱爱尔兰民谣,调子轻快得像麦浪的起伏,他的盖尔语音卷着舌,带着点跳脱的节奏,从田埂那头飘过来。
雷蒙德听见了,也跟着哼起来,他的嗓音有些粗,调子找得不太准,却唱得格外认真。
芬利和农人们被感染了,也跟着扯开嗓子唱,唱的是黑水河两岸流传了几代的旧歌谣。
最让人意外的是,栅栏外的囚犯们也慢慢加入了。
起初只是几个年长的跟着哼,后来连阿木也张了嘴,虽然声音颤,却没有一个人跑调。
歌声混着打麦机的轰鸣,在麦场上空荡开,像一张无形的网,把所有人都兜在里面,竟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与隔阂。
艾琳坐在麦垛上,看着这一幕——肖恩举着测产仪在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