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丽特的丈夫当年就在这儿敲钟,只要钟声变了调,就说明有危险。”
她递过一块饼,“尝尝,加了点蒲公英籽,吃了有力气。”
饼的边缘烤得焦黑,带着点苦味,芬恩却吃得很香。
他想起玛格丽特太太烤饼时,总爱在面团里掺点野花籽,说这样就算饿肚子,也能从饼渣里长出花来。
晨光爬上教堂的尖顶时,他们开始拆除地窖里的地图。
缺耳的年轻人用湿布擦拭墙面,炭笔的痕迹渐渐淡去,露出底下的石纹——那些天然的纹路像河流,像山脉,像无数双眼睛,默默注视着这一切。
“英军今天会来搜查教堂,”
布里奇特修女把武器装进麻袋,“我们得转移到泥炭窑去。
那里的窑工都是自己人,他们能把我们藏在装泥炭的马车里。”
芬恩跟着众人走出地窖时,看见艾格尼丝正在圣坛前祈祷,她的手按在断了手的十字架上,嘴唇翕动着,声音轻得只有天主能听见。
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窗,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斑,像件流动的彩衣。
离开教堂前,芬恩回头望了眼圣坛。
耶稣的断手在晨光里泛着木色的光,他突然觉得,或许天主故意让十字架断了手,是想让人们知道,有些伤口,是为了长出新的力量。
泥炭窑的烟囱在远处冒着黑烟,像支巨大的羽毛笔,在克莱尔郡的天空写下无声的信。
芬恩攥紧袖管里的铜哨,哨身上的血迹已经干透,变成了暗褐色的纹路。
他知道,这封信还没写完,而他和无数个像他一样的孩子,会继续写下去——用脚印,用针脚,用石楠花的根,用所有能在爱尔兰土地上留下痕迹的东西。
马车在泥炭田的小径上颠簸,芬恩坐在装泥炭的麻袋中间,闻着那熟悉的腐殖土味,突然想起玛格丽特太太说的话:“泥炭火看着会灭,其实早把热劲儿钻进了土里。”
他摸了摸胸口的小十字架,金属的凉意里,似乎真的藏着点不肯熄灭的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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