琥珀纪:白垩遗珍录
楔子·白垩风暖松脂凝
一亿年前的缅甸胡康河谷,还未染后世的尘嚣。彼时赤道暖流拂过这片古陆,阳光像融化的金箔,泼洒在连绵的裸子森林里——苏铁的羽叶舒展如绿绸,银杏的扇形叶片缀满枝头,而最挺拔的,是成片的南洋杉与松科植物,它们的枝干遒劲如墨,托着沉甸甸的树脂囊,在风里漾出若有若无的松香。
河谷的晨雾还未散尽,沾在松针上凝成细小的露珠,一滴滴坠落在腐殖土上,惊起几只深褐色的跳虫。不远处,一只体长不足半米的小型兽脚类恐龙正低头啃食着蕨类的嫩芽,它的背脊覆着细密的羽毛,像撒了一把赭石色的绒线,风吹过便轻轻颤动。河床里的水清澈见底,几尾古鳕在石缝间穿梭,尾鳍划开水面,留下细碎的涟漪。
忽然,一棵百年老松的树干上,一道裂痕里缓缓渗出了树脂——那是松科植物的“血液”,初时呈乳白色,顺着粗糙的树皮往下淌,遇着空气便渐渐染上琥珀色,质地也从稀软变得黏稠,像被时光慢煮的蜜糖。它滴落在第一片腐叶上时,惊飞了叶下的一只螽斯;滴落在第二块鹅卵石上时,裹住了几粒随风而来的花粉;当第三滴树脂慢悠悠地从枝头垂下,阳光恰好穿过晨雾,将它照得透亮,仿佛一颗悬在半空的、会呼吸的宝石。
没有人知道,这滴寻常的树脂,将成为跨越亿年的时光容器。它会接住白垩纪的风、恐龙的羽毛、生灵的呼吸,把那个温暖而鲜活的时代,封存在半透明的晶核里,等待一场跨越地质纪元的重逢。
卷上一·碧鳞误陷晶脂狱
晨雾渐散时,一只长尾蜥蜴正沿着老松的树干攀爬。它的背脊泛着青铜色的磷光,腹下的鳞片像缀了细碎的云母,每一片都透着温润的光泽——这是它在丛林里最好的伪装,既能躲过翼龙的俯冲,也能避开小型哺乳动物的追捕。此刻它正用细舌卷舐着树皮上的蚜虫,足尖的钩爪轻轻扣进松皮的裂纹里,动作轻盈得像一片贴在树上的影子。
蜥蜴的嗅觉格外灵敏,松脂的暖香顺着风飘进它的鼻腔,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。它停下动作,小脑袋微微抬起,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树干上方那道渗着树脂的裂痕——那里正有新的树脂缓缓渗出,像一条透明的小溪,顺着树皮的沟壑往下流,在半腰处积成了一汪小小的“脂池”,表面还泛着细密的光泽。
好奇心驱使着蜥蜴往上爬了几步。它的前足刚触到那汪树脂,便觉一股黏腻的力量裹住了趾尖——那感觉不同于泥土的湿滑,也不同于河水的清凉,而是带着松木暖意的“束缚”,让它下意识地想往后缩。可这一缩,后足反倒也踩进了旁边未干的树脂里,两根细长的趾头瞬间被粘住,连带着尾巴尖也蹭到了树脂的边缘,青铜色的鳞片上沾了一小块透明的“印记”。
蜥蜴开始慌了。它扭动着身体,长尾用力甩动,试图挣脱树脂的纠缠,可每动一下,身体便被粘得更紧——树脂像有生命的藤蔓,顺着它的鳞片慢慢蔓延,先是裹住了它的四肢,再是缠住了它的躯干,最后连它微微张开的嘴部也被粘住了一角,连发出求救的嘶鸣都成了奢望。它能感觉到树脂的温度在慢慢降低,质地也越来越硬,原本柔软的“脂池”渐渐变成了透明的“牢狱”,将它的姿态永远定格在挣扎的瞬间:前足向前伸,长尾向后扬,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惊恐。
风从林间吹过,松针簌簌作响,像是在为这只小生灵叹息。而那团裹着蜥蜴的树脂,渐渐从树干上脱落,顺着树皮滚落到腐殖土里,被落叶轻轻盖住。没有人知道,这团透明的“牢狱”里,封存着白垩纪一只蜥蜴最鲜活的生命细节——它鳞片的纹理、眼睛的形状,甚至粘在它嘴边的半只蚜虫,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,等待着亿年后的“重见天日”。
卷上二·羽落沾脂记古龙
正午的阳光最是浓烈,透过裸子植物的枝叶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一只近鸟龙正站在松树枝头,梳理着自己的羽毛。它的体型不过一只鸽子大小,身上的羽毛却分了三层:最外层是硬挺的飞羽,带着黑褐色的横纹,像披着一件条纹披风;中层是覆羽,呈淡淡的银白色,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;最里层是细软的绒羽,像淡黄色的棉絮,紧紧裹住它的身体,抵御林间的微凉。
这只近鸟龙刚完成了一次短途的滑翔,从河谷的这棵树飞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