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汉文帝前元三年暮春,长安城西的工坊里飘着淡淡的松香气。匠人孟春正坐在案前,手里捏着一枚蜜蜡色的琥珀,指尖沾着细磨的滑石粉——这是三日前宫廷太仆送来的西域珍宝,传陛下旨意,要将其雕琢成一枚“琥形佩”,赐予刚归汉的南越使者。
窗外的榆叶梅开得正盛,花瓣被风卷着落在案上,与琥珀的温润光泽相映。孟春拿起小刻刀,轻轻在琥珀表面划下第一道纹路——他想起半月前在兰台读到的《新语·道基》,陆贾先生笔下“琥珀、珊瑚、翠羽、珠玉,山生水藏”的字句,此刻正随着刻刀的起落,在他心头流转。
这枚琥珀来自大宛,是去年西域使者进贡的贡品,通体澄澈,内里缠着一缕浅褐色的松针,像把西域的春光封在了石头里。孟春凑近烛火细看,琥珀里的松针似在轻轻晃动,竟让他想起年轻时随商队去过的河西走廊——漫山的松树、流淌的松脂,还有胡商口中“kahrpū”的称呼。
“如今该叫‘琥珀’了。”他轻声自语,刻刀落下的力度更轻了些。他要把中原的“琥”形纹样,刻进这西域的松脂化石里,让南越使者见到它时,既知汉家的礼器规制,也懂这枚石头背后,西域与中原相融的故事。
烛火在案上跳动,琥珀的光晕漫过孟春的指尖,像一层薄纱。他忽然觉得,这枚石头不只是贡品,不只是佩饰,它更像一汪小小的泉,盛满了西汉初年的风——有西域驼铃的响,有汉家笔墨的香,还有不同土地相遇时,那份温柔的相融。
下卷一:工坊巧琢琥形佩,汉礼初赠南越使
孟春雕琢琥珀的第七日,长安已入初夏。工坊里的温度渐渐高了,他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,却不敢分神——琥珀质地温润,却也脆,稍不留意就会刻裂,他已在这枚石头上耗了六个时辰,才将“琥形”的轮廓大致刻出。
“孟匠师,太仆大人派人来问,佩饰何时能成?”工坊的学徒在外间喊道。孟春应了声“明日便可”,拿起细砂纸,轻轻打磨琥珀的边缘。日光透过窗棂,洒在琥珀上,蜜蜡色的石头泛着柔润的光,刻出的虎首纹路虽浅,却已显威严,与中原礼器上的“琥”形别无二致。
他忽然想起陆贾先生曾说,“琥珀”二字,取“琥”之贵、“珀”之润。如今将琥珀雕成琥形,正是应了这名字的深意。他又取来极细的金粉,小心翼翼地填在虎首的纹路里——金粉与蜜蜡色的琥珀相融,在日光下竟像有金光流动,让这枚佩饰更显庄重。
第二日清晨,孟春将雕琢好的琥珀佩饰用锦缎裹好,送往宫廷。太仆寺的官员见了佩饰,忍不住赞叹:“孟匠师好手艺!这虎首纹路灵动,金粉填得也恰到好处,陛下见了定满意。”孟春笑了笑,心里却想着:这不是我手艺好,是琥珀本身通人情——它懂西域的柔,也懂中原的刚。
当日午后,南越使者觐见文帝。大殿之上,文帝将琥珀佩饰亲手挂在使者颈间,笑道:“此乃西域琥珀所制,形似我汉家礼琥,赠你作信物,愿汉越永结友好。”使者抚摸着颈间的佩饰,触手温润,金粉勾勒的虎首在日光下闪着光,忙躬身谢恩:“谢大汉天子赏赐!此佩既珍且重,臣定带回南越,让百姓知晓大汉的盛情。”
孟春站在大殿外的廊下,听着殿内的对话,心里满是感慨。他想起那枚琥珀初到工坊时的模样,想起刻刀划过石头的触感,想起陆贾先生笔下的文字——一枚来自西域的石头,经过中原匠人的手,竟成了汉越友好的信物。风从廊下吹过,带着殿内的熏香,也带着琥珀的淡淡气息,拂过他的脸颊。
几日后,南越使者带着琥珀佩饰启程归乡。长安西市的百姓夹道相送,有人指着使者颈间的佩饰,小声说:“那就是《新语》里写的琥珀吧?真好看!”孟春站在人群中,望着使者远去的背影,忽然觉得,这枚琥珀佩饰,会像一粒种子,把大汉的风、西域的光,都带到南越的土地上。
下卷二:西市重聚胡商友,琥珀初入汉人家
汉文帝前元五年的秋天,长安西市比往年更热闹。安稽牵着骆驼,再次出现在街口——这是他时隔四年再次来长安,驼背上除了西域的香料、毛毯,还多了十几个乌木盒,里面装着从大宛、于阗搜罗来的琥珀,有赤珀、蜜蜡珀,还有几枚罕见的蓝珀。
他刚铺开羊毛毡,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——是卖胡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