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仪宫的红墙金瓦,在三月和煦的春光里,被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庄严的光辉。
今日,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举国盛事——册封皇后大典。
天还没亮,宫人们便已开始忙碌,朱红的宫灯高高挂起,长长的御道被清水泼洒得一尘不-染,汉白玉的栏杆上系着明黄的丝绦,处处都透着一股皇家气派的喜庆与威严。
沈流云身着繁复的凤冠霞帔,端坐在梳妆台前,任由年长的女官为她插上最后一支象征着母仪天下的金步摇。
铜镜里,映出她那张温婉娴静的脸庞,虽略施粉黛,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紧张与忧虑。
“姐姐,”她看着镜中,那个悄然走到她身后的、穿着一身素雅湖蓝色宫装的身影,忍不住握住了对方的手,掌心已是沁出了一层薄汗,“我……我心里实在没底。今日国宴,四方使臣云集,我怕行差踏错,丢了陛下的脸面,也丢了我大周的国体。”
“娘娘说笑了,”何青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,声音温和,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,“您是未来的国母,端庄贤淑,母仪天下,有您在,便是我大周最大的体面。至于那些番邦使臣……”
她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,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自信:“不过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罢了。山珍海味,他们未必稀罕;金银珠宝,他们更是见得多了。今日,我便让他们瞧瞧,什么,才是我大周真正的,待客之道。”
一个时辰后,封后大典在太和殿隆重举行。新帝赵远山亲手将象征着皇后地位的金册与宝印,交到了沈流云的手中,钟鼓齐鸣,百官朝拜,山呼万岁。
典礼过后,盛大的国宴,便在奉天殿拉开了序幕。
奉天殿内,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数百张紫檀木的宴席一字排开,文武百官,皇亲国戚,以及来自大金、虞国、高丽、吐蕃等十几个番邦的使臣,分坐两侧,觥筹交错,衣香鬓影。
来自北境大金的使臣,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,他们看着桌上精致的瓷盘和银筷,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。而那些来自更遥远西域的胡商,则对这中原王朝的宫廷气派,充满了好奇与敬畏。
“上菜——”
随着福公公一声悠长的唱喏,第一道菜,便由一队身穿统一青色比甲、容貌清秀的宫女,用托盘稳稳地端了上来。
只是,当看到那菜的模样时,在场不少人都愣住了。
只见那白玉般的小碗里,盛着清澈如水的汤,汤中,卧着一棵被修剪得如同莲花般绽放的、小小的白菜心,除此之外,再无他物,甚至连一丝油星都看不见。
“这……这是何物?”一个高丽使臣忍不住小声问道,“莫非是大周的国宴,竟如此寒酸?只用一碗清水煮白菜来待客?”
他的话,立刻便引来了一阵压抑的窃笑声,尤其是那几个大金使臣,脸上的讥讽之色,更是毫不掩饰。
“哈哈哈,早就听闻中原人故作清高,没想到竟到了这般地步。这道菜,莫不是叫‘君子之交淡如水’?”一个大金使臣朗声笑道,那声音里,充满了挑衅的意味。
面对这番无礼的嘲讽,在场的大周官员们皆是面露怒色,正要起身反驳,却被安阳王一个眼神制止了。
而坐在上首的皇帝和新后,脸上也无半分不悦,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幕。
何青云没有说话,她只是对着身旁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、同样穿着青色比甲的俏丽侍女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那侍女,正是经过她悉心调教的、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阿巧。
阿巧上前一步,对着那口出狂言的大金使臣,福了一礼,声音清脆,不卑不亢:“这位大人说笑了。此菜,名为‘开水白菜’,看似清汤寡水,实则,乃是我大周菜系之中,最为繁复,也最为考究的一道汤菜。”
“哦?”那大金使臣挑了挑眉,显然不信。
阿巧也不与他争辩,只是将那道菜的来历与做法,娓娓道来,那声音,如同山涧清泉,叮咚作响,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“此菜之‘开水’,非寻常之水,乃是用我大周最上等的老母鸡、宣威的火腿、北地散养的瑶柱、以及十几种山珍,去骨去皮,反复捶打成茸,再吊入滚水之中,吸附汤中所有杂质,如此反复三次,方能得这一碗清澈如水,不见半点油星,味道却醇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