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的深邃目光,在他脑海中交替回响。
疲惫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,更是精神上的。
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,接着是警卫低沉的告知:
“彼得罗夫,有人探视。”
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。
这个时间,谁会来?
门被推开,一个裹着厚厚羽绒服、围巾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身影站在门口,风尘仆仆,提着一个简单的旅行包。
当她摘下围巾,露出一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淡金色短和那双熟悉的、带着担忧与旅途劳顿的蓝灰色眼睛时,彼得罗夫愣住了。
“纳斯佳(阿纳斯塔西娅的爱称)?”
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。
阿纳斯塔西娅·彼得罗娃,他的妻子,一个来自斯塔夫罗波尔的普通滑雪教练,此刻就站在莫斯科这间冰冷的羁押室里。
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然后放下旅行包,快步走了过来。
没有言语。
她伸出双手,捧住他有些胡茬扎人的脸颊,仔细地端详着,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。
她的手指冰凉,带着室外的寒气。
彼得罗夫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。
然后,她踮起脚尖,将自己的额头紧紧抵在他的额头上,闭上眼睛,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又略带陌生的气息——
混合着肥皂味、旧军装呢料味,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、属于这羁押之地的清冷。
彼得罗夫伸出双臂,将她紧紧地、紧紧地拥入怀中,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他把脸埋在她带着风雪味道的短间,贪婪地汲取着那来自正常世界的、唯一的温暖和依靠。
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,无声地拥抱着,所有的思念、担忧、恐惧和疲惫,都在这紧密的贴合中无声地传递、交融。
过了许久,阿纳斯塔西娅才轻轻动了动,低声说,声音有些沙哑:
“我请了假,坐最早一班飞机来的。
问了很多人,才找到这里。”
彼得罗夫松开她一些,拉着她坐到床边,握着她的手,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手指。
“你不该来的,纳斯佳。
这里……没什么好事。”
“你是我丈夫。”
她简单地说,语气却不容置疑。
她打量着他,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阴影和眉宇间深锁的忧虑上,“他们……在法庭上,为难你了吗?”
彼得罗夫苦笑了一下,避重就轻:
“程序而已。
别担心。”
“阿列克谢,”
阿纳斯塔西娅叫了他的名字,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告诉我,到底生了什么?你突然消失几个月,然后告诉我你在莫斯科,在……军事法庭?你做了什么?”
她只是一个热爱高山和雪原的滑雪教练,对丈夫工作的具体内容知之甚少,只知道他执行的是“特殊任务”
,危险,且不能多问。
彼得罗夫沉默了片刻。
他该如何向她解释伊兹梅尔的枪林弹雨、地下管网的恶臭、白色囚室里的惨状,以及那道冰冷的“灭口”
命令和随之而来的道德困境?
他最终选择了最简化的版本,省略了太多血腥和复杂的细节:
“我们……去救一个战友。
他落在了敌人手里,受了很重的伤。
上级命令我们……在必要时放弃他。
但我们没有,我们把他带回来了。”
“为此,我们违抗了命令。”
阿纳斯塔西娅的眉头微微蹙起。
她不懂复杂的军事条例和战略考量,但她懂得最基本的人性。
“所以……你们是因为救了一个受伤的同伴,而受到审判?”
“……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事情的本质确实如此,尽管包裹着层层法律和政治的外壳。
阿纳斯塔西娅低下头,看着两人交握的手,久久没有说话。
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。
“阿列克谢,”
她再次抬起头时,眼神清澈而坚定,“你后悔吗?”
“不,纳斯佳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