燎原的野火般在她体內重新燃烧起来,
对抗著冰冷的失血与诅咒的侵蚀。
她的意识开始在黏稠的黑暗中上浮,像挣扎著游向遥远水面的溺水者。一些声音的碎片,开始穿透那层隔绝生死的惟幕,朦朧地传了过来。
最开始是一阵谨慎且犹豫的声音:“您確定要救她吗”
隨后是一阵天真而坚定的声音:“不管她是谁,也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—
我们都不该轻易放弃任何一条可以挽救的生命。”
再然后,是一阵自以为幽默的声音:“除了龙。”
这很不幽默。蒂芙尼想。人人都盼望恶龙去死,而她却把角斗场里饲养的那些龙当成了一种另类的摇钱树,另外还有很多魔女,都把凡人斗恶龙看作一种不错的消遣。人类的虚偽和残忍,远不止於此。当鲜血染红沙地,观眾的欢呼便化作金幣,哗啦啦涌入她的金库。
慢慢的,她睁开眼睛。熟悉的紫色让她感到安心。紫色,一种深沉而高贵的色泽,是她偏爱的顏色,是圣都的顏色,也是权势的顏色。
她眯起眼,確认自己应该是在河畔庄园的主臥里。头顶紫色的纱帐,还有周围围了一圈的精灵就是最好的证明。这些尖耳朵,虽然看似温和无害,却总透著一股高傲的愚蠢。
先等等,法莉婭应该也在这里住过。
再怎么样她都是个魔女,而魔女,总是离不开虚荣。是啊,她会喜欢这里的,甚至还会乐於把这里当成她和那个斗剑奴的战场该死的,她把她的行宫当成什么了
一股怒火在蒂芙尼胸中燃起,比腰间的疼痛更加灼人。
她想坐起来,但身体深处的虚弱感却像一条无形的锁链,將她牢牢地困在床上,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,於是她呢喃著询问这些精灵,问他们有没有为自己换过床铺。
“当然。您的衣服也是我给您的换的。”回话的是位女精灵,一头金色短髮,像被阳光漂洗过的麦穗,似乎是她的主治医师。她的眼神带著医者的沉静。
蒂芙尼望著她,虚弱地问道:你救了我,我该报答你。说说你想要什么吧》
“我只希望您能宽恕那个伤害您的女孩。”女精灵微微低头,语气很平静,
但蒂芙尼听出了其中的固执,並且她还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,像是藏著未尽之言一一这精灵大概是觉得那女孩儿没错。
“她刺伤了我,害我险些丧命,可你却要我放过她”
蒂芙尼斟酌著语气,她不能让自己像一个无能狂怒的失败者,同时也不能让这件事就这算么。
“別开玩笑了。”她说,“我巴不得把她的漂亮脸蛋刮,最好再把她的小嘴唇切成两瓣,就像兔子那样。哈,兔子—想想也是,这些乡间的野丫头总是像兔子一般多產.———生的多,麻烦也多。”
女精灵没接话,只是低下头,用那种最標准、最得体的沉默回应这位魔女的愤怒。蒂芙尼討厌这种反应。这些精灵从不会爭论,也不会反抗。他们总是优雅地包裹著自己的判断,用沉默表达不屑,用顺从掩盖抗议。一个种族的自尊心若只剩体面,那也不过是另一种变种的奴性。
“现在,去把那女孩带到我面前。”蒂芙尼换上命令式的口吻。她没有穿显眼的紫袍来,但她仍旧是位尊贵的紫袍魔女,无可置疑。
但精灵们没有照她的话说做。
“您现在很虚弱,大人,”女精灵用一种无可辩驳的、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,“愤怒会减缓您伤口的癒合速度。”
“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包庇那女孩儿了。”
“是您把她逼到了绝境。”一名男精灵说,“您把她嚇坏了。”
“行了,装什么傻你该清楚我们魔女向来都是用恐惧来操弄凡人的。有时是对龙的恐惧,有时是对我们的,而她居然还没有对此习以为常一一这只能说明一点,那就是这女孩儿生来就蔑视魔女的权威。她似乎以为所有魔女都是她的妹妹。这很不好。她得为此付出代价。我会『提醒”她的。”
“而我也得提醒您,你伤害的另两个孩子,他们的父亲曾是我的战友,”又一位精灵站出来说,“我们一人一箭,射穿了一头绿龙的两只眼睛。”
蒂芙尼的眼角微微上挑,一丝讥讽浮现在嘴角:“所以呢这般『英勇的举动”竟使你们勇气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