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明汐捏着两封叠得整齐的信,指尖还沾着新云府城最后一点未散的商市烟火气。
信笺是大姐杨明沄惯常用的粗棉纸,边角裁得方正,连封蜡都选了最素净的米白色——大姐总说“花哨东西不顶用,实在才好”,这点倒是几十年没变。
她对着随从老张摆了摆手,将原本拟定的临县行程单揉成一团塞进袖袋:“临县那边先托李掌柜代为照看,咱们改道回清水县。”
老张刚应了声“是”,就见自家主子已经转身往马车那边走,脚步比来时处理府城事务时还要急上几分。
马车轱辘碾过官道的碎石子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轻响。
杨明汐掀开车帘一角,外头的风已经带了些清水县特有的湿润气——不像新云府的风裹着少许沙尘,这里的风里总飘着田埂上的麦香,还有大姐家院子里那株老月季的甜香。
她想起小时候,自已总爱跟在大姐身后,看大姐用竹篮捡落在田间的麦穗,说是要晒了给她做白面馒头。那时候大姐的手又细又巧,编起竹篮来又快又好,连村里最巧的婆子都夸。
走了约莫两个时辰,远处终于显出清水县的青砖城墙。
出了城,马车拐进熟悉的村落,刚到村口,就听见一阵脆生生的孩童笑闹声。
杨明汐心头一暖——准是大姐的小孙女顾念汐,这孩子名字还是她给取的,念着“汐”字,说是姐妹俩的念想。
果然,马车刚停在那扇熟悉的黑漆木门前,门就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先跑出来的是扎着两个小揪揪的顾念汐,手里还攥着个缺了轱辘的小木车,看见杨明汐就喊:“姨奶奶!姨奶奶你可回来了!”
紧随其后的是杨明沄,她穿着件半旧的青布夹袄,领口缝着一圈洗得发白的白布边,头发用一根乌木簪绾着,鬓角虽有几缕银丝,却梳得整整齐齐。
看见杨明汐,她眼睛一下子亮了,快步上前拉住妹妹的手,掌心的温度还是那么暖:“可算到了,我跟你姐夫从早上就盼着。”
杨明汐刚要说话,就见堂屋里走出个穿着藏青长衫的身影——是姐夫顾老三。他比前些年略瘦些,但精神头很足,手里还拿着个小刨子,显然是刚才在给念汐修那辆小木车。
看见杨明汐,他笑着把刨子往兜里一揣:“回来了就好,灶上炖着你爱吃的排骨,再等会儿就能开饭。”
“大姨父,大姨母,小念汐,你们好!”陆清瑶落后了杨明汐一些,等到她们寒暄完,礼貌的上前打招呼。
“这个小坠子送给小念汐,希望你健健康康快乐的长大。”陆清瑶打完招呼,弯腰把一个玉坠子挂在了顾念汐脖间。
小念汐咯咯的笑着,“奶奶,小姑给我的东西,可以要吗?”
杨明沄看了小孙女一眼,“小姑给的,就好好收着吧!”
顾老三看着从马车上搬下大堆小堆的礼物的陆锦棠,暗笑一声,默不作声的上前帮忙。
“大姐夫,看着身体不错!”陆锦棠打趣。
“还行,虽然没有你这个做将军的妹夫的身体棒,但也还算不差吧!”顾老三回了一句,拿着礼物往堂屋走去。
堂屋的八仙桌早已摆开,粗瓷碗里盛着炖得酥烂的排骨,汤色乳白,飘着几片翠绿的葱花,旁边还搁着碟酱黄瓜——是杨明沄用自家腌的酱油泡的,脆爽开胃。
顾念汐挨着杨明汐坐,小手攥着筷子,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排骨,惹得众人发笑。
进了堂屋,一股熟悉的暖意裹了过来。
屋梁上挂着盏旧油灯,灯芯剪得齐整,旁边还挂着幅全家福——是去年念汐满周岁时拍的,照片里杨明沄抱着念汐,顾老三站在旁边,笑得眼角都皱了,杨明汐和二姐的位置还空着,如今她回来了,倒像是把这全家福补全了。
杨明沄拉着杨明汐坐在靠窗的八仙椅上,又给她倒了杯热茶,茶碗是以前顾老三在商行当采买管师时得的赏瓷,碗沿有个小缺口,却被擦得锃亮。
“新云府的事都处理完了?没累着吧?”杨明沄一边问,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袖口,“看这料子,还是几年我给你做的那件,怎么没添件新的?”
“哪有功夫添新衣裳,”杨明汐喝了口热茶,暖意从喉咙滑到心里,“这次府城的商队纠纷,多亏了以前认识的老掌柜帮忙,不然还得拖些日子。”
正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