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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耸的飞檐,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顶楼书房里,烛火通明,却驱不散那股深沉的寒意。
夜郎七破例没有打坐,而是坐在花梨木书案后,慢条斯理地煮着一壶陈年普洱。
紫砂壶嘴喷出袅袅白气,氤氲了他清瘦的面容。
花痴开垂手立在书案前,身形依旧单薄,背脊却挺得笔直,像一杆淬过冷水的标枪。
十年的非人磨砺,洗去了他脸上最后一丝属于孩童的稚嫩,只剩下一种玉石般的冰冷和苍白。
那双眼睛,黑得如同古井寒潭,空洞之下,是深不见底的沉寂。
夜郎七提起紫砂壶,滚烫的茶汤注入一只薄胎白瓷茶盏,清亮的琥珀色在烛光下荡漾。
他没有看花痴开,声音在茶香中显得格外平淡:“明日你生辰。”
花痴开没有任何反应,仿佛听到的只是窗外呼啸的风声。
夜郎七端起茶盏,凑近唇边,却没有喝。
他垂眸,目光落在茶盏澄澈的汤色上,如同凝视着一面微缩的湖泊。
“城西三十里,寒月湖。”
≈bp;他顿了顿,声音没有丝毫起伏,“湖心冰上,刻一部《心经》。”
花痴开空洞的瞳孔,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。
寒月湖,隆冬时节冰层厚达数尺,却也奇寒彻骨,滴水成冰。
在湖心冰面刻字?还是整部《心经》?二百六十余字,字字需入冰三分。
这不是修炼,这是酷刑,是绝境。
“用何物刻?”
≈bp;花痴开的声音响起,干涩、低哑,如同砂纸摩擦,是长久沉默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。
这是他十年里唯一学会的“应对”
。
夜郎七终于抬眼,目光锐利如针,刺向花痴开摊开的、布满厚茧和细小疤痕的双手。
他的嘴角,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丝毫暖意。
“骰子。”
两个字,如同冰弹,砸在寂静的空气里。
花痴开摊开的手掌,几根手指极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。
用那圆钝的、用来投掷博弈的骰子,在坚逾生铁的寒冰上刻字?这已非人力可及,近乎荒诞。
“心经,二百六十字。
一字刻错,一笔崩裂,”
≈bp;夜郎七的声音陡然转寒,如同冰湖下涌动的暗流,“你便留在那湖心,不必再回。”
≈bp;他端起茶盏,浅浅啜了一口,喉结滚动,咽下那滚烫的茶汤,仿佛咽下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。
花痴开沉默着。
烛火在他黑沉的瞳孔里跳动,映不出任何情绪。
他没有问“如何做到”
,也没有质疑这命令的荒谬。
十年的岁月早已教会他,在夜郎七面前,疑问和情绪都是最无用的东西。
他缓缓收拢摊开的手掌,五指蜷曲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仿佛掌心正握着那枚看不见的、决定生死的骰子。
“是。”
≈bp;一个字,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,带着砂砾般的质感。
再无多余言语。
他转身,单薄的背影挺得笔直,走向书房那扇通往黑暗走廊的门。
脚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,无声无息。
在他身后,夜郎七依旧端坐着,指间的紫檀佛珠不知何时停止了捻动。
他垂眸,看着白瓷茶盏里澄澈的琥珀色茶汤。
烛光下,那薄如蛋壳的杯壁上,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,正沿着釉面下冰裂般的开片纹路,极其缓慢、却异常清晰地向下延伸了一毫。
无声无息。
风雪在黎明前达到了极致。
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,寒风卷着雪粒,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刀,疯狂地切割着视野中的一切。
寒月湖像一块被遗忘在荒原深处的巨大死玉,冰面呈现出一种沉郁的青灰色,光滑如镜,却又深不见底,散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。
花痴开独自一人,踏上了这片死亡之境。
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旧棉袍,根本无法抵御这酷烈的严寒。
裸露在外的脸颊、耳朵、手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