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咧嘴笑,露出颗缺角的牙:“没……没耽误事,粮……粮食让猎户先往弟兄们那边送,俺……俺歇会儿就好。”
孙二娘按住他要动的腿,用剪刀剪开冻硬的裤腿,伤口上沾着冰碴,周围的皮肉冻得发青。“别动!”她往灶里添了把柴,把铁钳烧红,又往伤口上撒了把灶心土——陈阿狗说这土能止血,“忍着!”
张青咬着牙,额上的冷汗瞬间冻成霜,却没哼一声。陈阿狗蹲在旁边哭,手里攥着块从一线天捡的石耳:“都怪俺……俺没看好头顶的冰棱……”
“哭啥。”张青喘着气,拍了拍他的头,“这点伤……算啥?想当年……俺在野猪林……”
话没说完,门外传来马蹄声,戴宗裹着寒风闯进来,皂衣上沾着冰,怀里的信筒冻得硬邦邦。“孙二娘!”他声音发哑,像被冰碴子割过,“济州府的兵动了!”
孙二娘的手停在张青的伤口上:“你说啥?”
“李太守的侄子,就是那个高牢头的表兄,”戴宗往灶里凑,手冻得直抖,“他不知从哪听说梁山的弟兄在黑风岭,带了两百兵,往那边去了!说是要‘斩草除根’!”
张青猛地坐起来,疼得“嘶”了声:“他们……他们咋知道的?”
“还能咋知道?”王老汉往灶里添柴,火苗映着他的老泪,“定是那粮商!卷着钱跑了不算,还去官府报了信,想领赏!”
孙二娘往灶膛里添了把柴,火舌窜得老高:“兵分两路。王伯,你带乡亲们把后院的杂粮往地窖搬,别让官府搜着。陈阿狗,你去通知猎户,让他们把粮藏好,再带梁山的弟兄往石窟那边撤——就是上次藏武松他们的地方。”
她转向戴宗:“戴院长,你速回梁山报信,让宋大哥派人来接应!张青……”她看了眼他的伤,“你在这儿守着,我去一线天,把剩下的粮运到石窟,再给弟兄们送点热包子。”
张青抓住她的手,掌心的茧子磨得她生疼:“你去?那冰棱……”
“我比你心细。”孙二娘掰开他的手,往灶里抓了把热灰,包在布里塞进他怀里,“暖着伤。等我回来,咱蒸白面馒头,不加麸皮。”
她往背上捆了个空麻袋,又把陈阿狗的麻绳系在腰上,抓起把短刀别在腿间。出门时,风雪似乎小了点,日头在云层里露了个脸,照在雪地上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一线天的崖壁上,冰棱像倒悬的刀子,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着冷光。孙二娘踩着张青他们留下的脚印往上爬,麻绳在手里勒出红痕。爬到一半,头顶传来“咔嚓”声,她赶紧往石缝里缩,块冰棱“啪”地砸在脚边,碎成碴子。
岩缝里的杂粮果然用油布盖着,摸上去硬邦邦的,是冻住的小米和高粱。她解开麻袋,往里面装,手指冻得不听使唤,好几次抓空。正装着,忽然听见崖下有马蹄声,还有人喊:“都仔细搜!粮商说就在这附近!”
是官府的兵!
孙二娘赶紧把麻袋藏进更深的岩缝,用油布盖好,自己则往更高的石缝里钻。石缝太窄,她得侧着身,后背被岩石磨得生疼。往下看,十几个兵正举着火把往崖上爬,领头的那个,穿着件貂裘,定是李太守的侄子。
“那边有脚印!”有人喊着,往她藏身的石缝这边指。
孙二娘的心提到嗓子眼,手在石壁上摸索,摸到块松动的石头。她深吸口气,等兵快爬到石缝下时,猛地推下石头——“轰隆”一声,石头带着雪和冰碴滚下去,砸中了最前面的兵,那人“嗷”地叫着滚下崖去。
剩下的兵慌了神,纷纷往后退。李太守的侄子在
孙二娘趁他们混乱,从石缝里钻出来,顺着原路往下爬。脚滑了好几次,幸亏麻绳拽得紧。刚到崖底,就见陈阿狗带着两个猎户躲在岩石后,冲她摆手。
“嫂子!快!”陈阿狗往她手里塞了个热包子,是他揣在怀里带来的,“猎户说,梁山的弟兄已经往石窟撤了,官府的兵在后面追,咱得把粮运过去,他们没力气跑了!”
三人往石窟走时,雪又下了起来,把他们的脚印盖得干干净净。孙二娘啃着包子,面里的麸皮剌得嗓子疼,却觉得格外顶饿。她想起张青在铺子里的样子,想起王老汉冻紫的手,突然觉得这风雪里的脚印,就像他们这些人的日子,深一脚浅一脚,却总能往前挪。
石窟里的火把忽明忽暗,梁山的弟兄们靠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