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案板惊
郓城县的晨光刚爬上孙二娘包子铺的窗棂,案板上的面团已经醒得发透,孙二娘手腕翻飞,擀面杖在木案上敲出“咚咚”响,面皮在她掌心转得像朵花。旁边的竹筐里码着刚剁好的馅,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混着葱姜,油星子在晨光里闪着亮。
“二娘,今儿的馅闻着比往常香,加了啥秘料?”隔壁杂货铺的王婆挎着菜篮进来,眼睛在筐里溜了一圈,“莫不是用了黑风岭的山椒?”
孙二娘抹了把额角的汗,擀面杖往案板上一戳,面皮稳稳落在竹屉里:“就你鼻子尖!昨儿张青从山里带了些野花椒,加了点提味。”她抓起块面团,指尖捏出个褶,“说起来,昨儿见着柳画师的徒弟了,在街角鬼鬼祟祟的,盯着咱这铺子看了半宿。”
王婆往嘴里塞了块试吃的包子皮,含糊道:“那伙人还没死心?前阵子被官府追得跟丧家犬似的,难不成还想打你家的主意?”
正说着,张青挑着柴回来,柴担上沾着些苍耳子,他把柴靠在墙角,拿起粗布巾擦着脸:“方才在巷口见着两个生人,穿的绸衫却沾着泥,腰里鼓鼓囊囊的,像是揣着家伙。”
孙二娘手里的擀面杖顿了顿,面皮边缘歪了个角。她抬眼看向街对面,柳画师那间早已关张的画坊门口,果然有两个汉子倚着墙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包子铺,其中一个的袖口,露出半块绣着墨竹的帕子——那是柳画师的标志,当年他总爱用这种帕子擦画具。
“怕不是来寻仇的,”张青往灶里添了把柴,火光映得他脸发红,“柳画师在牢里病死了,他那几个徒弟一直说,是咱把证据交给官府的。”
孙二娘将最后一个包子捏好褶,竹屉里的包子像排圆鼓鼓的白胖子。她拍了拍手,拿起案上的剔骨刀,在磨刀石上磨了磨,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:“寻仇?正好,让他们尝尝咱这包子馅里的‘滋味’。”
二、馅中秘
晌午时分,那两个汉子果然走进了包子铺,为首的瘦高个往案板前一站,声音尖细得像掐着嗓子:“店家,来二十个肉包,要刚出笼的。”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馅料,嘴角撇了撇,“这肉看着倒新鲜,就是不知道,掺没掺别的东西。”
孙二娘用长筷子夹起个热包子,递过去:“客官尝尝?咱这包子,只用当天现宰的肉,绝不掺假。”她指尖在包子底下轻轻一捏,包子底露出个小孔,里面的汤汁“滋”地溅出点,落在瘦高个的手背上。
那汉子猛地缩回手,手背红了片,他身后的矮胖汉子立刻瞪起眼:“你敢烫人?”
“哎呀,对不住对不住,”孙二娘笑着赔罪,手里的长筷子却没放下,“刚出笼的,热得紧。要不,先给客官上壶凉茶?”
张青端着茶壶过来,壶嘴故意往瘦高个面前一歪,茶水“哗啦”洒在他裤腿上,露出里面藏着的短刀刀柄。张青“哎呀”一声,手忙脚乱地去擦:“瞧我这笨手笨脚的!客官莫怪!”
瘦高个按住腰间的刀,脸色铁青:“不必了,包子打包,我们带走。”
孙二娘麻利地用草纸包好包子,递过去时,指尖不经意间勾了勾瘦高个的袖口,那块墨竹帕子掉了出来,落在案板上。帕子一角绣着个极小的“柳”字,”,当年最是心狠手辣。
柳七捡起帕子,眼神阴鸷:“店家倒是眼尖,认出这帕子了?”
“眼熟罢了,”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,蒸笼里的热气漫出来,模糊了她的脸,“前几年柳画师常来买包子,总用这帕子擦手。说起来,他画的墨竹是真好,就是……太黑了些。”
柳七猛地拍案,案上的空碗跳了跳:“你这话啥意思?我师父的墨竹哪里黑了?”
“墨太浓,就显得闷,”孙二娘慢悠悠地说,拿起块面团揉着,“就像这包子馅,肉多了腻,菜多了寡,得匀着来才香。柳画师偏不信,总说‘墨要黑透才见风骨’,结果呢?把自己画进了死胡同。”
矮胖汉子刚要发作,柳七却按住他,冷笑一声:“说得好。那不知店家觉得,咱这‘馅’,匀不匀?”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张纸,拍在案上,上面画着包子铺的地形图,门窗位置标得清清楚楚,旁边写着“三更”两个字。
三、夜探踪
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,沉沉压下来。包子铺打烊后,孙二娘和张青没点灯,坐在灶膛边,火光在墙上投出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