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虚脱。他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,意识便迅速沉入一片无边的黑暗,躺在柔软的沙地中,竟就这样缓缓睡了过去,或者说,是昏厥了过去。
身边,那张破瘴符依旧在忠实地燃烧着,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,守护着它陷入沉睡的主人。时间,在这片死寂之地仿佛失去了流速。不知过去了多久,也许是很久,也许只是一瞬,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猛然将陈染从深沉的睡眠中拽醒!紧接着,是皮肤上传来的、如同被无数细密针尖刺入般的火辣辣的疼痛!
他猛地睁开双眼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翻滚的灰绿色毒瘴,已然突破了符箓的防护,正贪婪地侵蚀着他的身体!破瘴符不知何时已然燃尽,连灰烬都未曾留下。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!他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,手忙脚乱地在怀中摸索,指尖触碰到那最后一张符纸冰凉的边缘时,他几乎要哭出来。没有丝毫犹豫,他迅速将其取出,指尖微弱的灵光点亮符胆,最后一张破瘴符终于被激发,柔和的赤黄色光晕再次亮起,将临身的瘴气重新逼退。
“咳!咳咳!”他剧烈地咳嗽着,大口呼吸着光罩内相对干净的空气,随即立刻盘膝坐下,运气体内那已近枯竭的灵力,艰难地将悄然侵入体内的几缕瘴气逼出体外。做完这一切,他已是满头冷汗。低头看去,裸露在外的胳膊上,凡是被瘴气接触过的地方,都泛起了一片不正常的红晕,火辣辣的疼。他连忙又从行囊中取出一瓶粘稠状的、散发着清凉气味的解毒药膏,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疼痛处。药膏带来的凉意暂时缓解了灼痛,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。
涂抹着药膏,感受着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的无力感,年仅十七八岁的陈染,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了下来。泪水划过他沾染了沙尘和泪痕的脸颊,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。他想到了自己才刚刚开始的修行之路,想到了师尊的教诲,想到了山下或许还在盼他归去的亲人……难道自己的一切,就要终结在这片无人知晓的荒凉绝地了吗?一股难以言说的、对死亡的巨大恐惧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侵占了整个大脑。越是想,就越是害怕,越是恐慌。绝望之下,他猛地将手中那瓶尚未用完的药膏,狠狠地掷向了远处的黑暗中!
“我真是蠢!还做这无意义的事情干嘛?!反正都是死,早死晚死,又有什么区别吗?!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沙谷,嘶哑地喊叫着,声音不大,却充满了少年人濒死前的悲愤与不甘。说着说着,情绪彻底崩溃,他再也无法维持那点可怜的坚强,双手抱住疼痛欲裂的头颅,失声痛哭起来。压抑的哭声在沙谷中回荡,传出了几十米外,最终也被无边的死寂所吞没。
再一次,陈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认命般瘫倒在冰冷的沙地上,开始了沉默的等死。身侧,最后一张破瘴符在静静地燃烧,那稳定的光晕,此刻在他眼中,却像是催命的符咒,每燃烧一分,他的生命就缩短一截。
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,记忆如同溃堤的洪水,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。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被师尊张角带上玄武山的那一天。那时,他方才九岁,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。那天,他和师傅一起走在玄武山外那蜿蜒曲折、仿佛直通云霄的盘山台阶上——那被称为“龙骨阶”的古老石阶。数千级的台阶,对于年幼的他来说,是何等漫长的征途。他走得极慢,小脸憋得通红,汗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,脚底早已磨出了水泡,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。
他记得,每一次自己累得瘫坐在台阶上,耍赖不肯起身时,师傅从来不会催促,更不会呵斥,只是停下脚步,转过身,用那双温和而深邃的眼睛望着他,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对他说:“小染啊,你爷爷让你进入玄武山,可不是让你坐在这里休息的。再不起身,为师可就不等你了哟……”
话语虽带着调侃,但师傅的脚步却从未真正向前移动过,始终耐心地等待着他,直到他喘匀了气,咬着牙,再次站起来,继续那艰难的攀登。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,那数千级的龙骨阶,其实就是玄武山用来测验弟子根骨与意志的第一道关卡。能够独自攀登得越高,便意味着根骨越佳,资质越好。那一次,在师尊张角的无声引导与鼓励下,他足足爬了五百三十五级台阶,最后实在体力不支,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醒来时,已然被师尊施展术法,带到了云雾缭绕、如同仙境的玄武山山门前。后来他才知道,五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