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多多可不是开善堂的。”钱多多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,“八万两,不是小数目。你拿什么抵押给我呢?”
他目光扫过空荡破败的大堂,最终落在吴万里那张惨白的脸上,仿佛才刚想到一般,一拍巴掌:“哦,我看你这‘锦绣阁’,虽然破是破了点,地段倒还将就。这样吧,便宜你了。”
“你把你这铺子的地契、房契,还有后面那个小院子的契书,全都过到我名下,就算是你抵押给我的了。你看,我借钱给你帮你还了要命的阎王债,还额外赏你一万两银子当盘缠,够仁义了吧?”
吴万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他彻底明白了!
这不是借钱,这是趁火打劫!这是明抢!
他这铺子,就算再不济,连地带楼,卖个十万两也是轻轻松松。对方却只用八万两,就想盘下!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吴万里气得浑身发抖,手指着钱多多,牙齿咯咯作响,眼眶几乎要瞪裂,“是你们!是你们设计好的!是你们搞垮了豹爷,再来逼我!对不对!”
钱多多不置可否,只是摊了摊手,一脸无辜:“吴掌柜,话可不能乱说,饭也不能乱吃。我这是雪中送炭,你可别不识好人心。你要是不愿意,那就算了。我这就走,不打扰你……嗯,处理后事了。想必豹爷那些兄弟,明天一早,就该上门来取你的腿了。”
说罢,他真的转身,作势欲走。
“别……别走!”这最后一句威胁,彻底击垮了吴万里最后一道心理防线。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抱着钱多多的大腿,嚎啕大哭,“我签!我签!求求你,救救我!”
在绝对的绝望和恐惧面前,他别无选择。
钱多多停下脚步,慢条斯理地转回身,对身后护卫使了个眼色。一名护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份提前拟好的契约文书和印泥。
他俯视着跪在地上、如同烂泥般的吴万里,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,只有一丝戏谑。
“早这么痛快,不就好了?按手印吧。”
吴万里颤抖着,在那份注定让他倾家荡产的契约上,按下了鲜红的手印。按完手印,他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瘫软在地,无声地流泪。
钱多多拿起契约,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,仔细折好放入怀中,脸上重新露出笑容:“这就对了嘛。识时务者为俊杰。银子明日一早便会送到。吴掌柜,哦不,吴员外,以后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地上烂泥般的吴万里,带着护卫,转身融入夜色之中。
翌日下午,钱多多便带着几名账房和护卫,再次来到“锦绣阁”。七口沉甸甸的樟木箱子被抬进大堂,箱盖打开,里面是白花花的、成色十足的官铸银锭,晃得人眼花。
几乎同时,豹爷手下那几个负责催债的头目也被“请”了过来。他们看到满箱的现银,又看到钱多多身后那些明显不好惹的护卫,以及那份盖着吴万里手印、言明债务两清的文书,虽心有不甘,却也无可奈何。他们清点了银子,七万两,一分不少,只好撕掉欠条,拿着钱悻悻离去。
吴万里瘫坐在角落里,眼睁睁看着自己祖传的产业就此易主,看着那救命的、同时也是夺命的银子被抬走,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,目光呆滞,毫无生气。
钱多多让账房将地契房契仔细收好,这才走到吴万里面前,将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扔在他面前。
“吴掌柜,哦不,吴老弟,”钱多多戏谑道,“那一万两,足够你雇车马回老家,再买上几亩好地,安安稳稳过后半辈子了。咱们呐,两清了。”
他拍了拍手,仿佛要拍掉沾染上的晦气:“这铺子现在是我的了。给你半天时间,收拾你的私人物品,立刻搬出去。明天天亮之前,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任何不该有的东西。明白吗?”
吴万里机械地点点头,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。
钱多多不再多言,带着人扬长而去。
偌大的“锦绣阁”大堂,再次只剩下吴万里一人。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,看着窗外依旧繁华流淌的秦淮河,突然发出一阵不知是哭是笑的怪异声音,疯了般地将那一千两银票撕得粉碎,抛洒空中。
纸屑如同苍白的雪片,纷纷扬扬落下。
他抓起那袋银子,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去,背影仓惶而绝望,很快便消失在金陵城错综复杂的小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