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,小满举着相机笑到呛水。珊瑚丛中游弋的鱼群像是被撒进画面的碎钻,其中一条黄黑相间的小丑鱼,正对着镜头吐泡泡,像极了爸爸生前养的金鱼。
小满摸出晶体,幽蓝的光纹与星光重叠,在沙地上画出流动的河。河水流过贝壳画的船锚,流过“福兴号”的船舷,最后漫过两只小人的脚尖。妈妈指着天空:“你看,那颗最亮的星。”
星子在夜雾里忽明忽暗,像谁在遥远的地方眨眼睛。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颊,远处传来浪涛的轰鸣,像是永恒的心跳。
“你爸说,那是海的眼睛。”妈妈的声音轻得像浪声,“他说每片海都有自己的星星,看久了,就能看见想看见的人。”
小满把晶体放在胸口。晶体的温度透过睡裙渗进来,像妈妈的手,像爸爸的拥抱,像所有被爱反复包裹的今天。她忽然想起循环里那些重复的清晨——闹钟在六点十七分准时响起,厨房飘来煮鸡蛋的香气,妈妈在阳台晾晒的蓝布围裙被风吹得鼓胀。她曾以为那是被困住的牢笼,现在才懂,那是时光在给“重要的事”按下慢放键。
“妈,”她轻声说,“我好像明白循环是什么了。”
妈妈侧过脸看她,发丝间落满星光。
“不是时间在转圈。”小满指着沙地上的浪花,“是我们太贪心,想把每一个‘今天’都变成‘永远’。”
妈妈的眼眶突然红了。她伸手把小满搂进怀里,蓝布围裙沾着的沙粒蹭得她痒痒的。远处传来浪涛的轰鸣,像某种古老的歌谣,唱着“来了又去,去了又来”,却始终不肯停歇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妈妈在她耳边说,“贪心点好。贪心的人,才能抓住更多的光。”
凌晨三点,小满起夜时,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。妈妈坐在沙发上,腿上摊着相册,正用胶水粘一张新打印的照片——是她们在椰林边的沙画,浪花里的小人手拉手,旁边用钢笔写着“2024年6月16日,和妈妈的椰林约定”。墨迹未干,在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,像一滴悬而未落的泪。
“没睡?”妈妈抬头,眼里闪着温柔的光,像藏着整个银河。
“睡不着。”小满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,椰丝饼的甜香仍在鼻尖萦绕,“在想海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妈妈指着照片,“刚才梦见你爸了。他说‘你们娘俩的沙画真丑’,可手却轻轻摸着相纸,像在摸什么宝贝。”
小满笑了。她摸出晶体放在茶几上,幽蓝的光纹在墙上勾勒出椰树的形状,枝桠间还藏着一只振翅的海蝴蝶。妈妈伸手碰了碰光纹,指尖划过的地方,光纹像水波般荡漾开来,把照片里的小人和现实中的她们叠成一片。
“你说,”她轻声问,“如果循环真的存在,我们现在算不算在另一个循环里?”
小满想了想,目光落在墙上的光纹里。“算。但这次循环里,我们有很多很多‘今天’。”
妈妈点了点头,把相册合上。月光从窗户漏进来,洒在她无名指的铜戒指上,“远”“满”二字泛着温润的光。戒面上的划痕里,还嵌着当年捞海蝴蝶时蹭上的珊瑚粉,红得像凝固的血,却被磨得温柔。
“明天去买树苗吧。”她说,“要选最壮的,能活一百年的。”
“一百年的椰子树。”小满靠在她肩头,听见她的心跳像潮汐般规律,“等树结果了,我们每年都摘最大最甜的,煮椰丝饼。”
“还要留一把给海蝴蝶。”妈妈笑了,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星光,“它们吃了甜椰丝,说不定会多跳支舞。”
窗外的海在月光里翻涌,像谁在轻轻哼唱。小满望着妈妈膝头的相册,照片里的人笑着,浪花翻卷着,而晶体在茶几上静静发光。它不再是时间的囚笼,而是时光的锚点,把所有的“今天”都牢牢系在一起,系成一条闪着光的链,通向无数个温暖的明天。
链的这头是此刻——妈妈沾着沙粒的蓝布围裙,晶体折射的幽蓝光纹,沙地上未完成的浪花。链的那头延伸向未知的远方,穿过无数个清晨与黄昏,穿过椰子树的年轮与海浪的褶皱,最终会抵达某个被爱意填满的明天。
而她们正在这条链上,一步一步,走向更亮的远方。
风掀起相册的最后一页,那里夹着片干枯的海蝴蝶翅膀,边缘泛着淡金色的光——那是爸爸最后一次出海前,送给妈妈的礼物。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