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从卿回到知青点时,秦书他们正围着煤油灯看书,见他进来,黄英先开了口:“票给大队长了?”
“嗯,留下了。”
顾从卿脱了鞋上床,刚坐下,黄英和王玲就皱起了眉。
“这也太亏了!”
王玲放下手里的针线,“酒票布票多金贵啊,城里头凭票都抢不着,哪能拿来换柴火?
依我看,花几毛钱去供销社称点散糖,分给村里的半大孩子,让他们去山上捡枯枝,一个个保准跑得比谁都欢,用不了两天就能攒够,犯不着用这么金贵的票。”
黄英也点头:“就是,孩子们嘴馋,一点糖就能打,比用票划算多了。”
顾从卿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,笑了:“就当是个试探。”
他看向几人,“咱刚到民主村,虽说看着人都不错,但人心这东西,总得经点事才看得清。
让大队长帮忙办这事,正好瞧瞧他和村里人贪不贪——要是他们拿着票,按说的去换柴火,不多要,不克扣,那往后打交道也踏实。
要是反过来拿捏咱们,那咱心里也得有个数,不是?”
李广正啃着饼干,听到这话猛地一拍大腿,差点把窝头掉地上:“哦!
我明白了!”
他冲顾从卿竖大拇指,“怪不得你是大学生!
这脑子转得就是快!
有水平,真有水平!
这叫啥……投石问路,是不?”
秦书也点了点头,道:“从卿考虑得是周全。
咱们到了新地方,是得多个心眼。
用两张票换个踏实,值。”
黄英和王玲这才恍然,王玲笑着捶了下自己的腿:“还是你们想得深,我光想着划算不划算了。”
“都一样。”
顾从卿把缸子放回桌上,“等明天消息吧。
要是顺利,往后在这村,咱就能放宽心过日子。
就算有啥,提前知道了,也好有个防备。”
煤油灯的光在墙上投下几人的影子,轻轻晃动着。
窗外的风还在吹,但知青点的屋里,却透着股安稳的暖意。
几人又聊了几句,渐渐都有了困意,各自回房,吹了灯躺下,没多久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。
顾从卿几人被院子里的动静闹醒时,天刚蒙蒙亮。
李广揉着眼睛第一个蹿出去,嘴里嘟囔着“咋咋呼呼的啥事儿”
,刚到门口就愣在那儿——一辆牛车停在院子当间,车斗里码着齐整整的劈柴,长短粗细都差不多,一看就是精心收拾过的。
两个年轻小伙正往下搬柴,见屋里人都出来了,其中高个的停下手里的活,直起腰问:“哪位是新来的顾知青?”
顾从卿走过去,应声:“我是。”
高个小伙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白牙:“顾知青好!
我是西头老王家的,叫王铁柱。
这柴火是我爹让送的,说您要的量不少,家里先装了一车,后面还有五车,今上午准保都给您拉来码好,绝不耽误事。”
他指了指旁边矮点的小伙:“这是我弟铁蛋,跟我搭把手。”
老知青李建国凑过来,拍了拍顾从清的胳膊:“可以啊,老王家的柴是咱村最好的,干得透,烧起来旺,还不呛人。”
秦书蹲下去翻看柴火,拿起一块掂量掂量:“可不是咋的,都是松木疙瘩,耐烧。”
黄英和王玲也走过来,看着码得越来越整齐的柴堆,对视一眼,眼里都带着点惊讶——这柴火的成色,可比她们预想的好多了。
王铁柱一边卸柴一边说:“顾知青,我爹说了,您给的票他收了,说按市价换的,一点没多要。
还说往后要是柴火不够,再去家里说,保证给您挑好的。”
顾从卿点头:“替我谢谢你爹,也辛苦你们了。”
“不辛苦不辛苦!”
铁蛋抢着说,“大队长说了,你们是好人,帮咱村长脸了,干点活应该的!”
等兄弟俩把柴送完,牛车又来了。
牛车已经到了门口,赶车的是个老汉,正是大队长说的老李头。
他从车上跳下来,冲顾从卿喊:“顾知青,我这柴也拉来了,都是去年冬天就晾干的,你瞅瞅中不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