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走廊的空气,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冰冷的沉寂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,将等待的身影拉成长长的、焦灼的影子。
手术室上方那盏猩红的“手术中”
指示灯,如同悬停的心脏,每一次微弱闪烁都牵扯着门外人的神经。
叶凡背靠着冰凉的墙壁,指尖无意识地深深嵌入掌心,留下几道泛白的凹痕。
他接到消息赶到时,手术已经开始。
通知柳建军是本能,至于父母……他原想等一个确切结果。
然而途中母亲秋萍的来电,她那特有的敏锐瞬间捕捉到他声音里强行压抑的颤抖。
追问之下,他溃不成军。
电话那头短暂的死寂后,是母亲强作镇定的声音:“……我和你爸马上订最快的高铁票回来,等着我们。”
“咔哒。”
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。
主刀医生摘下口罩,眉宇间带着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疲惫,但眼神平静。
叶凡立刻迎上前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又沉重无比。
“医生,我是她丈夫,我爱人她……”
他的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出声。
“手术很成功。”
医生的第一句话让叶凡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,几乎站立不稳。
“左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,已经进行了复位内固定,术后需要长时间康复训练,但功能恢复预期良好。”
医生语平稳专业,“主要问题在头部。
撞击造成了中度脑震荡和少量颅内出血,出血点已处理。
目前生命体征平稳,但意识尚未恢复,处于昏迷状态。
具体苏醒时间取决于她自身的恢复情况以及脑水肿的消退度。
从目前影像学结果看,没有现不可逆的严重损伤,预后……我们持谨慎乐观态度。”
“谢谢……非常感谢您。”
叶凡深深吸了一口气,胸腔里那股撕裂般的痛楚暂时被压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、不敢完全放松的希冀。
能恢复就好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他都要让她完好如初。
病房里,只有医疗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。
柳茹菲安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,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,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。
各种管线从被单下延伸出来,连接着监护设备。
叶凡坐在床边,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,那手腕上还有清晰的淤痕和擦伤。
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反复碾磨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钝痛。
事件的碎片通过交警的叙述和调取的监控录像,在他脑中拼凑出完整的、令人窒息的真相。
看到画面中吴盛昌狰狞的脸、那把抵在柳茹菲腰间的凶器,以及那辆如同地狱使者般冲出的黑色奥迪……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。
商业上的倾轧他接着,任何阴招他都奉陪,但动用这种最下作、最疯狂的暴力手段触碰他的家人,这彻底越过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。
柳建军几乎是冲进来的,平日里的沉稳荡然无存,脸上只剩下一个父亲最原始的惊慌和恐惧。
周慧敏紧跟在他身后,脸色同样苍白,紧紧搀扶着他的手臂。
“小凡!
茹菲怎么样?!”
柳建军的声音嘶哑,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病床上无声无息的女儿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叶凡站起身,将医生的诊断尽量清晰冷静地复述了一遍。
“会没事的,茹菲这孩子从小就坚强,一定会挺过来的……”
柳建军喃喃自语,像是在对叶凡说,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快要碎裂的心。
周慧敏紧紧握着他的手,用力点头,声音哽咽却坚定:“对,老柳,我们要相信茹菲,也要相信医生。”
“爸,周姨,对不起,都是因为我……”
叶凡的声音低沉下去,自责如同毒藤缠绕着他。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电话里你也说不清楚。”
柳建军强迫自己移开焦着在女儿身上的目光,看向叶凡,眼神里充满了亟待答案的焦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