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头踩着锃亮的马靴从后巷的阴影里踱出来，靴钉在石板路上敲出刺耳的声响。
&0t;麦克莱恩！
&0t;工头突然暴喝，声音像生锈的汽笛般刺耳，&0t;我就知道你这杂种又在偷懒！
&0t;他大步流星地走来，腰间挂着的黄铜哨子随着步伐剧烈晃动，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。
铁路工人麦克莱恩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一瞬。
他缓缓转身。
&0t;我在请这位先生配合我的采访，先生。
&0t;周路笑着迎来上去：&0t;是铁路公司宣传部的安排。
&0t;
工头狐疑地打量着周路：&0t;去年报道罢工事件的野鸡小报？&0t;
周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，：&0t;您认错人了，我们刚获得贵公司的赞助。
&0t;
工头眼神突然变得闪烁不定。
周路适时地伸出左手。
当两人的手掌相握时，工头明显感觉到掌心被塞进了什么纸质东西。
&0t;其实我还打算采访您呢，&0t;周路的声音突然压低，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慵懒腔调。
工头的表情瞬间融化，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：&0t;采访好啊！
得采访！
&0t;他飞快地将手抽回塞进裤兜，纸币消失的度堪比魔术师的手法。
转身时，他刻意挺直了腰板，黄铜哨子也不再晃荡。
&0t;好好配合这位先生。
&0t;工头对麦克莱恩丢下这句话，声音里的威胁意味已被谄媚取代。
他离开时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，马靴也不再出刺耳的声响，倒像是踩着云端。
麦克莱恩盯着工头远去的背影，他缓缓转过头，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&0t;你&0t;他顿了顿，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，&0t;应该能做好记者这份工作。
&0t;
周路脸上重新挂上职业性的微笑，微微欠身：&0t;觉得我很专业吗？&0t;
&0t;不。
&0t;麦克莱恩指着周路鼻子，&0t;我没见过几个记者，&0t;他抬起头，眼神锐利如刀，&0t;不过我觉得你够无耻，做什么应该都能成功。
&0t;
周路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。
他下意识摸了摸刚才递出贿赂的左手。
&0t;哈我只是想少些麻烦。
&0t;周路干笑一声，虚心请教，“那你愿意教教我怎么和工人交朋友吗？”
麦克莱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，他粗糙的手指在工装裤上蹭了蹭，像是在擦掉什么脏东西。
远处蒸汽机车的汽笛声划破空气，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
&0t;交朋友？&0t;他冷笑一声，从后槽牙挤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，&0t;你以为往他们手里塞几张钞票，就能换来推心置腹？&0t;
&0t;那要怎么做？&0t;周路的声音突然褪去了先前的油滑，&0t;真诚地请教。
&0t;
麦克莱恩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扯开自己汗湿的衣领，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伤疤。
&0t;看见这个了吗？去年冬天，零下二十度，我在雪地里抢修铁轨十四个小时。
&0t;他粗糙的手指戳着伤疤，&0t;工头说干不完不准吃饭，结果扳手打滑——&0t;
周路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&0t;所以你想学怎么交朋友？不妨先去体验一下真正的工人生活。
&0t;
周路深吸一口气，取下帽子，突然对着麦克莱恩深深鞠了一躬，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。
黑垂落下来，在风中轻轻晃动。
&0t;受教了。
&0t;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，完全褪去了先前的轻浮。
麦克莱恩的瞳孔微微扩大，显然没料到这个油滑的&0t;记者&0t;会突然如此郑重其事。
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装裤的缝线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，像是咽下了什么话。
&0t;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