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阀控制回路与主传感器之间的时序匹配度,特别是不同温度、压力条件下的响应曲线。”
保障部长叹了口气:“我明白了。这就安排人分三班倒,把最近半年的所有校准数据重新过一遍。”
安顿好这边,我又马不停蹄地去找材料实验室。
如果真是扰动问题,可能需要调整燃烧室内部某个微小结构的材料特性。
实验室主任一听就摇头:“孙琳啊,材料改性不是儿戏,尤其是燃烧室这种核心部件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”
“不是大改。”我解释,“赵工怀疑是某个导流槽的边界层在特定频率下产生了共振放大效应。”
“这倒是个新思路。我马上组织人做模拟分析,如果有可行性,连夜加工试样。”材料室主任此时像是被点燃了新希望。
回到试验车间已是深夜。赵工还趴在白板前,旁边扔了一地的草稿纸。
楚星河端着两碗泡面过来:“赵工,孙工,先垫垫肚子吧。”
赵工头也不抬:“放那儿吧。你来得正好,帮我跑个数据模型。”他扔给楚星河一张写满公式的纸。
“用最新校准数据,模拟一下在M数4.5、高度两万米条件下,这个微小涡旋的演化过程。”
楚星河接过纸,眼睛一亮:“好嘞!我这就去高性能计算中心排队。”
我看着这一老一少,心里有些感动。
赵工是所里有名的“倔头”,平时对年轻人要求严苛,但关键时刻,他敢于放手,也愿意倾听。
楚星河虽然资历浅,但脑子活、干劲足,正是攻坚克难最需要的新鲜血液。
凌晨三点,楚星河顶着黑眼圈冲进大厅:“赵工!模拟结果出来了!”
“那个涡旋确实存在,而且在特定频率下会被放大三倍以上,完全可能干扰主燃烧波!”
赵工一把抢过报告,快速浏览着,“好!好!方向对了!”他转向我,“孙琳,材料实验室那边有消息吗?”
我看了看手机:“半小时前发来消息,模拟显示表面处理方案可行,他们已经开始加工试样了。”
“太好了!”赵工长长舒了口气,这才感觉饿,端起已经凉透的泡面,三两口扒拉完。
“星河,再去泡两碗。孙琳,你也歇会儿。”
我们三人坐在试验台旁的简易折叠椅上,吃着泡面,一时无言。窗外,天色已微微发亮。
“赵工。”楚星河忍不住问,“如果这次真是这个微小涡旋的问题,那咱们之前的模型岂不是要推倒重来?”
赵工摇摇头:“不是推倒重来,是补充完善。任何理论模型都有其适用范围。”
“我们之前基于理想设计的模型,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正确且高效的。”
“但尖端技术,就是要突破那‘绝大多数’,去征服最后的百分之一,甚至千分之一。”
他看着我:“那个零点三毫秒的延迟,在常规测试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。”
“但到了极限环境,就成了致命伤。搞科研,尤其是军工科研,容不得半点‘差不多’。”
我点点头,深有同感。
军工产品的特殊性就在于,它必须在最极端、最严酷的条件下,依然能保持百分之百的可靠。
这背后,是无数个日夜对细节的苛求,是对每一个“微不足道”的零点三毫秒的穷追不舍。
天亮时分,材料实验室送来了加工好的试样。
软件中心也完成了初步筛查,锁定了几处可能存在时序冲突的代码段。赵工带着团队立刻投入新一轮测试。
当模拟器再次运行时,屏幕上的数据曲线终于平稳地越过了那个曾经反复塌陷的节点。
虽然没有欢呼雀跃,但每个人眼中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。
赵工抹了把脸,这次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、带着疲惫的笑容:“心脏跳顺了,就好。”
走出试验车间,晨光熹微。
每一件大国重器的背后,都凝结着无数个这样与“零点三毫秒”较劲的夜晚。它们无声,却重若千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