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郑建国清楚地知道,这些都还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推论。
就像一座设计精美的建筑,看似宏伟,却没有一根钢筋作为支撑。
他现在最缺的,是硬证据。
是能够一锤定音,将这些推论砸成事实的铁证。
比如,一个在火灾现场附近看到可疑人物的目击证人;又或者,一段监控录像,哪怕只有一个模糊的、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的背影。
郑建国想了想,最终还是拿起了桌上的内部电话,他决定向上级汇报自己的怀疑,至少,要正式地建议乡里牵头,联合公安与消防,对近期这一系列蹊跷的火灾,进行并案调查,并加强对重点区域的巡逻。
这通电话,他打得异常艰难。
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舌尖上掂量过。
他没有直接抛出“连环纵火骗补”
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,而是用一种极为客观和谨慎的口吻,陈述了自己观察到的几个“巧合”
:火灾频率的异常增高、事地点与拆迁区域的高度重叠、以及受灾商户在补偿流程中的某些反常现象。
他像一个经验老道的排雷兵,小心翼翼地揭开地表的浮土,露出引信的一角,希望上面的人能看到并重视这潜在的巨大危险。
然而,电话那头的反应,却正如他预料中最坏的那一种——不置可否的官方辞令,以及轻描淡写的安抚。
“建国同志,你的警惕性是好的,责任心也值得表扬。
我们会把你的建议记录下来,在下次的联席会议上提出来讨论。
你那边也要做好群众的安抚工作,不要传播没有根据的猜测,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。”
放下电话,郑建国靠在冰冷的椅背上,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。
他知道,自己的这份报告,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深潭,或许能激起一点涟漪,但很快就会被深不见底的潭水吞没,悄无声息。
他也知道,这套流程走下来会有多慢。
从记录、到开会讨论、再到形成决议、最后下达到执行部门,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因为某位领导的一句“再研究研究”
而停滞不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