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尤二姐也不气恼,奉上香茗,一双眸子勾了陈斯远一番,这才说道:“既是来日主母,总要好生伺候了。”
陈斯远笑着没言语。恰此时尤三姐交代过事儿,去而复返,零星听了一嘴,便嗤笑道:“二姐怕是想瞎了心。”
尤二姐道:“妹妹想在外头逍遥自在,我想进门,不过是念想不同,妹妹又何必打趣揶揄?”
“打趣揶揄?我是为你担心。”尤三姐道:“那宝姑娘一看就是眼里不揉沙子的,二姐去了宝姑娘房里,来日伏低做小还好,但凡起了旁的心思……呵!”
尤二姐嘴硬道:“我守着本分,只消不被拿了马脚,宝姑娘又怎会苛待我?”
尤三姐摇头道:“我若是你,不若往林姑娘身上使使劲儿。”
说罢也不理尤二姐,与陈斯远道:“哥哥过一盏茶功夫便来,我吩咐春熙准备着呢。”
陈斯远自是应下,道:“我倒要看看妹妹准备了数月,到底准备了什么。”
尤三姐笑着退下。
陈斯远慢悠悠饮着酽茶,估摸着过了一刻,这才起身往后楼寻去。
待拾阶而上进得房里,便见四下灯火通明,又挑了五彩绸布,那卧房前有轻纱遮掩,看不清内中情形。
陈斯远唤了声儿‘妹妹’,忽而便听得一声鼓响。
陈斯远骇了一跳,抬眼就见那轻纱缓缓落下,露出其后嫽俏身形。赤着双足,夹了铃铛,脚踩三面圆鼓;绸库才过膝,露出白生生的小腿;上身小衣露了肩颈、肚皮,面遮轻纱,手中捧了小巧小圆鼓。腰间系着攒珠青玉带,裙摆上绣的缠枝莲纹在灯火下泛着微光,倒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天女一般。
这是……
鼓上尤三姐一笑,道:“哥哥快坐。”
那房前正放着一把椅子,陈斯远依言落座,心下已猜出了几分。那尤三姐足下连踩鼓面,忽而便有弦乐传来,和着那鼓乐,尤三姐翩翩起舞。
三姐儿随着鼓点起势,先是一个“反弹琵琶”的姿式,左臂如挽雕弓,右手作拨弦状,腰肢竟比春日柳枝还要柔软,倏地向后弯成个满月,鬓间金步摇簌簌作响,倒像是莫高窟里的飞天临世。
鼓声忽转急骤,她踩着鼓面腾挪跳转,竟如履平地。那鼓在她足下忽而左旋,忽而右倾,她愈舞愈疾,裙裾翻飞间露出一双极精致的菱脚。
待过得半晌,忽见她蓦地收势,单足立在鼓顶,另一只脚向后勾起,双手合十作礼佛状,眼尾飞红如泣如诉,倒像是敦煌壁画里的供养人,带着千年风沙的寂寥。
陈斯远正待喝彩,她却又展颜一笑,足尖在鼓心重重一踏,鼓声如闷雷滚过,惊得梁上灰簌簌落下。这一笑间,哪里还有半分菩萨低眉,分明是那大闹东海的哪吒,带着三分顽皮、七分锐意……以及十二分的媚态。
陈斯远只觉心下燥热,眼看其下得鼓来,当即起身便将其揽在怀中。那尤三姐咯咯咯笑着道:“如何,我这贺礼可还合心意?”
陈斯远道:“此物只应天上有,人间哪得几回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