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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司马贾雨村那儿也不好收留,这男老师、女徒弟,又同处一个院儿,传出去实在好说不好听。也是因此,贾雨村才不曾开口收留黛玉。
王嬤嬤虽一心护著黛玉,可身处贾家,除了找贾雨村、陈斯远为自家姑娘张目,还有什么旁的能为
陈斯远如今还是举人,不说也罢;倘若贾雨村登门,还不知贾家上下如何瞧自家姑娘呢。
紫鹃想著息事寧人,便转圜道:“无事,姑娘那一对猫眼丁香寻不见了,我正跟雪雁对帐呢。”
王嬤嬤不疑有他,入內笑呵呵道:“姑娘不知,一早儿远哥儿就来了,见你不在,又有个婆子来寻,这才去了。我方才瞧见芸香在左近转悠,姑娘且等著,不出半个时辰远哥儿必来。”
黛玉闻言面色稍霽,雪雁心思浅,立时笑道:“想来是因著昨儿个耽搁了,这才来寻姑娘道恼的。”
紫鹃也笑著道:“远大爷这回的贺礼真真儿下了心思,我看那龟鹤延年一巴掌大小,雕琢得实在精巧,便是算作一抬嫁妆也够了!”
黛玉立时俏脸儿泛红,叱道:“紫鹃,仔细你的皮!”
紫鹃却不怕,笑吟吟道:“你们瞧,姑娘羞得上了脸儿呢。”
黛玉气恼不已,起身抄起个迎枕便朝著紫鹃丟了过去。紫鹃却捧在怀中,咯咯咯笑个不停。
黛玉状似气闷了会子,不知怎么又想起陈斯远来,於是面上冰霜褪去,忽而便噗嗤一声笑將起来。
紫鹃、雪雁两个见状,赶忙上前说了些话哄著黛玉高兴。正嬉闹间,外间小丫鬟通稟一声儿,说是陈斯远来了。
內中几个人都是一怔,王嬤嬤便笑著得意道:“我说什么来著远哥儿这就来了!”
眼见黛玉面上赧然,王嬤嬤扯了紫鹃便走,嘟囔道:“走走走,姑娘那鞋子还不曾纳好呢。”
雪雁往外迎了迎,须臾领著陈斯远转过屏风。
黛玉停在堂中静候,二人四目相接,黛玉便瞧见陈斯远面上陡然绽出笑意来。陈斯远一边厢拱手道恼,一边厢上前说道:“给妹妹赔罪了,昨儿个实在有事耽搁,本想著亲自给妹妹道贺的,谁知回来时香菱说妹妹这边都散了。”
黛玉略略赧然,福身一礼,引著陈斯远落座后,这才说道:“听宝姐姐说,远大哥拜师了”
“是啊。”陈斯远应承一声儿,便將昨日种种说了一遭。
黛玉听罢不禁蹙眉道:“若果然品行不端,便是学问再高也是误人子弟……此事迴避不得”
陈斯远摇了摇头,黛玉便蹙眉嘆息道:“形势所迫、仰人鼻息……实在不成,你等下一科也是一样。此人既然是个沽名钓誉的,焉知来日不会招惹祸端”
陈斯远笑道:“劳妹妹费心了,不过妹妹放心,此事我自有计较。”
黛玉思量著道:“你惯会取巧,却须知堂皇大道方才是坦途,总是取巧,这夜路走多了难免撞见鬼。”
陈斯远頷首应下,转而说道:“昨儿个……宝玉可是又闹了。”
黛玉顿时冷了脸儿。
陈斯远又道:“一早儿听闻你去了荣庆堂,老太太可有什么说法儿”
黛玉冷笑道:“能有什么说法,不过是和稀泥罢了。”
陈斯远便著恼道:“都道远香近臭,我还当老太太是个明辨是非的,如今看来也与寻常妇人无异。要我说,妹妹往后也不用忍著——”探手一指四下,说道:“——府中谁不知这造园子的钱是妹妹拿了大头如今贾司马眼看要入阁,贾家若再敢欺辱妹妹,我定寻了贾司马来討个说法!”
黛玉为难道:“总是劳烦老师,也不大好。且老师也不能时时照看……”
陈斯远知晓黛玉有所顾忌,是长期寄人篱下之故。当下嗤笑一声儿,说道:“妹妹怕是多心了,贾司马是靠著林盐司起復的,其后平步青云,拿的也是林盐司的人脉。想当日林盐司託孤,贾司马高调护送妹妹进京,本就是给天下人瞧的。但凡得知贾家苛待了妹妹,贾司马必定头一个为妹妹出头。
妹妹若一味忍让,与贾司马生分了不说,反倒让贾司马失了本意……如此一来岂不亲者痛仇者快”
黛玉到底是个聪慧的,陈斯远虽不曾明说,却也从言语中听出来贾雨村是拿黛玉当做了活招牌,心下虽略略厌嫌,可转念又欢快起来。
正要说些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