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了个空茶盏奉上。
黛玉止不住的掩口笑着:“你这人没安好心,哪儿有用空杯子敬茶的”
宝姐姐戏谑道:“你都不曾过门儿呢,我又如何斟茶来敬不若回头儿我去催催,也让他早些娶林妹妹过门儿”
一言既出,黛玉顿时红了脸儿,起身与宝钗闹做一团。宝姐姐怕痒,黛玉气力弱,二者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,嬉闹半晌一并滚在榻上,又是嘻嘻哈哈一番,方才一并安静下来。
那黛玉不禁瞧着宝姐姐道:“可与姨太太说过了”
宝姐姐笑着颔首,没说旁的。薛姨妈得了信儿,自是一早儿就寻了宝钗计较的。只是说来也怪,这先前有迎春抢着,薛姨妈急得什么的也似;待迎春自个儿退出了,薛姨妈难免心下反复。
许是思量着……或许是王夫人伙同邢夫人、迎春一并演给她瞧的
二人说过半晌,宝姐姐仰头瞧着头顶道:“临来京师之前,正赶上族姐回金陵省亲。得空又见了旧时闺中好友,瞧着那二人唏嘘的模样,我心下也泛了酸。那会子便想着,若是姐姐妹妹们能长长久久的该多好。”
黛玉明显动情,也颔首应了一声儿。
两个姑娘家,一个不过十五、六,一个才十三、四,正是朵般的年纪。虽禁不住要为往后打算,可如今心下更多的,则是享受这没几年的闺阁好时光。
因心下感念,宝姐姐便多了几分真心,扭头忽而与黛玉低声道:“你……也别总是绷着,合该与他多来往着。”
黛玉嗔笑道:“又来说我,也是奇了,我那潇湘馆又不曾闭锁,怎么不见你劝他来”
宝姐姐认真道:“你当我没劝过”扭头蹙眉道:“不过,他当面都应承了的,转头又不曾去寻你……只怕心下也畏难呢。”
“畏难”
宝姐姐噗嗤一笑,掩口道:“只怕早听闻林妹妹是个小性儿的,怕是不知如何说话儿呢。”
“好啊,你又来打趣我,看我不给你个好儿!”
眼见黛玉又扑过来,唬得宝钗赶忙翻滚着落在地上,又绕桌而跑。二人嘻嘻哈哈、绕来绕去,好半晌依旧是隔桌对视。
宝姐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这会子忽而又道:“诶林妹妹这身子骨好似强了不少,换在去岁,只怕没两圈儿你就追不上了。”
黛玉冷笑道:“今儿个便只为了争口气,也要拿了你这心里藏奸的!”
内中嬉闹如旧,外间三个丫鬟时不时往内中观量,也俱都面带喜色。紫鹃耐下性子与莺儿嘀嘀咕咕,雪雁反倒枯坐一旁,心下琢磨着远大爷莫非真个儿怕了自家姑娘的性儿
若是远大爷与自家姑娘也是那般情投意合的……该多好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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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昨日宝玉因结识了蒋玉菡,自觉与其投契,今日一早儿便又去外间耍顽厮混,至晚点时分方才归来。
袭人昨儿下晌告了假,今儿下晌才回,刻下正在卧房里拾掇着,面上愁眉不展。少不得又是与哥哥气恼了一场!母亲得了消渴症,正要靡费银子呢,偏哥哥也不知俭省,叔伯家又来借用,其哥哥竟借出去二十两银子。
由是,那买药的银钱自然就不够数了。若不是因着袭人与宝玉一道儿关在王夫人房里,自芳来了两回也不曾见到人,只怕早就上门讨要了。
恰此时宝玉熏熏然回返,袭人搭眼一瞧,便见宝玉的扇子上少了个扇坠子,顿时蹙眉道:“坠子呢往哪里去了”
宝玉自觉与蒋玉菡愈发投契,便赠了扇坠子,又得了茜香国女王上供的汗巾子,心下自是得意,只觉钟哥儿之后,总算有个青白的男孩儿与自个儿往来了。
宝玉生怕袭人多心,干脆扯谎道:“骑马丢了。”
袭人也不计较,只一心琢磨着来日得空总要再见一见远大爷才好。
到得夜里,袭人搭眼又见宝玉腰里一条血点似的大红汗巾子,顿时心下有了八九分猜测。宝玉察觉到袭人的目光,顿时讪笑着将汗巾子遮掩了。
袭人心下不禁暗自鄙夷。此时大顺又如前明时那般盛行男风,胡同里便有象姑馆。便是这府中,哪个哥儿身边儿没几个清秀小厮
就好比琏二爷身边儿的兴儿、隆儿,因极得琏二爷宠爱,连二奶奶都不敢轻易招惹,那平儿姑娘更是对这二人敬而远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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