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杂。
“殿下,臣有一事不解。”
苏浅浅轻声道:“说。”
“陛下明知封炁将损己命,仍执意为之。可若火炁全灭,人族将何以自存?”
苏浅浅垂眸,指尖掐住那枚火印。
“他封的,是‘帝炁’——不是‘人火’。”
尹叙一怔。
“帝炁者,以权御炁;人火者,以心养炁。”
她的声音低缓,却字字入骨。
“他要毁的,是那一脉‘唯君可燃’的旧炁。自此之后,天下之火,不由帝命。”
尹叙怔怔看着她。良久,才喃喃道:“那……天下将无帝?”
苏浅浅轻轻摇头。
“有,只是不在殿上。”
她缓缓起身,目光越过破碎的殿顶,看向远方那道微微升腾的红光。
“那火,会落在每一个仍愿点灯的人手里。”
——
傍晚。
风起,灰落。
整个皇都终于传出第一个钟声。
那不是帝钟,而是百姓自己敲起的铜钟。
声音粗糙,却穿透层层烟雾,散向四方。
有人点起油灯。有人燃起柴火。有人在门口插下稻秆,用最古老的农火仪式,重新祈炁。
火一盏盏亮起,像是无数星星在灰烬中复燃。
尹叙立在高台上,看着那景,眼眶微湿。
“原来他要的,是这个。”
苏浅浅站在他身旁,目光深远。
“他以己身封帝炁,却让人火永续。”
风掠过她的发,带起白衣的一角。
她忽然轻轻一笑。
那笑意极淡,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“凡哥,你看——火,真的又亮了。”
——
夜再临时,城中的火光已蔓延至四野。
无数人围坐火堆旁,讲述旧朝与新炁的传说。
孩子们听得入神,眼中映着火光,像看见另一个黎明。
而在皇宫废墟最深处,火坛的裂痕中,忽然有一点极细的金光缓缓闪动。
那光似乎在呼吸。
呼——吸——
每一次律动,都像心跳。
那是宁凡的魂炁。
它未灭。
——
远方,北野荒原。
一个披斗篷的少年正行走在风雪中。
他腰间的符袋里,藏着一块炽金的火石。
火石的纹理,与宁凡掌心的印极为相似。
少年不时回头望天。
他的眼神清亮,却有一种异样的宁静。
“师父说……火不会灭。”
他说完,拉紧斗篷,继续往前走。
风雪之中,那一点火光,顽强地亮着。
天地之间,似乎有某种古老的律动在悄然回归——
那是火与人心重新相依的节奏。
灰烬已冷,黎光将生。
帝国的命运,从此进入新的纪元。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