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破云。
雨后的帝都笼罩在一层灰白的薄雾中,街巷寂静,连麻雀的鸣声都消失了。
夜封炁之后,城中的灯全灭。
百姓不敢出门,只在屋檐下远远张望宫阙的方向,眼里全是惶然。
皇城的轮廓,在雾里若隐若现,仿佛一座埋入灰烬的巨兽。
风吹来,带着炭灰与血腥的味。
有人说那是“帝炁散尽”的气息,也有人低声称,那是“天要改命”的征兆。
宁凡的封炁仪式已经过去整整一夜。
无数人以为他死了——也有人相信他成了不死的“炁主”,将以魂守国。
可没人知道,殿内的火早已熄灭,连灰都冷了。
——
尹叙坐在火议殿外的阶石上。
他的手掌上全是血痕,衣衫被尘土与火灰染成一片暗褐。
那一夜的轰鸣仍在他耳中回荡,像无数锁链断裂的声音。
他抬头望着那座殿,眼神空茫。
火柱倒塌,铜顶裂成七道缝,晨光从裂缝间漏入,如同冷冷的剑光。
“他真的……走了吗。”
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。
身后的赤军将士跪了一地,皆低着头,没有人回答。
风忽然掠过,带起地上的灰烬。那灰烬在半空打着旋,像极了燃尽的飞火,又像在无声地告别。
——
宫内深处,一声轻响。
那是石门的摩擦声。
厚重的殿门被人缓缓推开。
苏浅浅出现在门口。她的身影被薄雾包裹,发丝垂落在脸侧,神情平静得近乎冷寂。
她穿着一袭素白衣衫,脚步极轻,每一步都踏在灰上,踩出浅浅的印痕。
尹叙霍然起身,眼神中闪过震惊与悲色。
“殿下……您怎么……”
苏浅浅没有答,只是径直走向火坛的方向。
火坛早已坍塌,铜环断裂,火痕被灰掩。她在那残迹前停下,俯身,指尖轻触那层冷灰。
那灰极冷,仿佛还有余炁在缓缓逸散。
她喃喃道:“他在这里。”
尹叙低下头,沉默片刻,道:“他以炁封魂,如今应与帝脉同息……只是,不知何时再醒。”
苏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深处有某种被火光映出的悲意。
“醒?他不会醒。”她轻声道。
她手中握着一块残碎的火印,那是宁凡衣襟上焚落的一片金纹。
那金纹在她掌心轻轻颤动,似还残留一丝温度。
她将它贴在心口,闭了闭眼。
“但他的火……还在。”
——
城外,北野的风渐起。
一群流民正拖着破车往西迁移。
他们没有炊烟,没有马匹,只有肩上的负囊和荒地的泥。
天空灰白,一片死寂。
忽然,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风里响起。
“娘,看——那边有光。”
那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,指着前方的一处废墟。
大人们顺着方向望去,只见那片荒地中央,有一点极小的红光在闪。
火光,像是被风吹起的一粒种子。
人群中,有人喃喃:“火……火回来了?”
——
与此同时,皇城东阙。
赤军主帅纪重站在破损的望台上,手中握着折断的令符。
他望着那缕朝光,神情复杂。
“封炁之后,天地炁乱,火脉受抑……可那一点光,怎么还能燃?”
身旁的副将低声答道:“听说是姒族的余炁……或是陛下遗留的魂火。”
纪重微微眯眼,久久不语。
“命人去查,别惊动百姓。”他终于低声命令。
“若那火真是陛下所留,谁若敢熄,格杀勿论。”
副将领命而去。
纪重却依然望着那方光,心底第一次升起某种陌生的情绪——不是恐惧,而是希望。
——
午时。
火议殿的灰烬彻底冷却。
苏浅浅跪在祭坛前,静静地。她身后堆着宁凡留下的符纹与兵图,皆因火炁反噬而半毁。
尹叙跪在不远处,神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