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逼得人呼吸都觉沉重。
身侧的宫人们屏息而立,不敢发出半点声响,唯有一盏未灭的宫灯,轻轻在风中作着圆。
光影忽明忽暗,映出宁凡面上那一抹不知是疲惫还是冷寂的神色。
殿中火盆的炭火烧得极旺,火舌在青铜炉口翻卷,映得墙上的龙纹浮雕生出狰狞之感。
苏浅浅跪坐在榻前,双手藏在宽袖中,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她的目光停在炉火深处,仿佛能透过那一簇簇烈焰看到血脉里翻涌的暗潮——
那股古老而危险的力量,近来正愈发频繁地冲击着她的心脏与神识。
殿门外,尘妤的身影在廊下若隐若现,似在等候,又似在回避。
几步之外,书案上摊着一卷刚送来的密函,纸面泛着微光——
油墨里混入了细碎的金砂,这是石油盟约内部的专用密记。
宁凡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,指尖在案几上轻敲三下。
那是与暗哨约定好的暗号,意味着今晚的会面将转入“火脉”议题,且不容任何外人插手。
宫外的风渐渐大了,吹得瓦角的铜铃一阵紧一阵地颤鸣。
远处传来低沉的钟声,不知是来自大昭寺的夜课,还是某处军营在传递信号。
尘妤忽然抬头望向北方,眼底闪过一抹极轻的惊色——
她感到地脉深处有一道细微而锋利的震动,如同利刃划过厚实的石层,那种预兆极为罕见。
她缓缓走到殿门口,朝宁凡低声道:“火种的气息……正在转向。”
话音未落,一阵极轻的灰尘从梁缝间飘落,落在殿中炽烈的火盆上,瞬间被吞噬成烟。
宁凡目光一凝,似是想起了某段被故意掩埋的古史,而殿中炉火,在这一刻竟无声地缩小了一圈。
宁凡伸手将那卷金砂密函收进袖中,动作缓慢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殿中除了炉火的轻爆声,便只余苏浅浅的呼吸,极轻,却带着一种强行压抑下的急促。
“你要我做的事,”她开口,声音带着沙意,“若成,四国的油脉会乱,若败——”
“若败,火种会倒向别人手里。”宁凡替她说完,目光深深落在她眼上。
那是一种既不温柔、也不冷酷的目光。
像是棋局中落下一子后,淡淡扫过全局,等待另一方回应。
苏浅浅没有再言,她只是低头,袖中指尖缓慢滑过掌心那一处淡红的火纹——
那是血脉觉醒后的印记,如同一颗埋在肉中的余烬,时刻提醒她。
体内的力量不是属于她自己的,它有更久远的归属。
宁凡在火盆上添了一撮干松针,焰色瞬间从橙转青。
炉火里涌出一股极淡的松脂香,混着焦苦的味道,迅速充满了整座殿。
那香味,是姒族旧议席上才会用的火信——
这意味着今晚的会谈,不仅是政治盟约,更牵动火脉继承的私议。
殿外,尘妤依旧静立,但耳廓轻轻颤动。
她听见青焰中有极细微的脉搏声——那不是火焰燃烧的爆裂,而是血液在火中流动的声响。
夜更深了,宫外风声渐急。宫墙尽头的青铜风铃被吹得撞击频繁。
发出带金石之味的脆响。
每一次响起,都似在某种无形的节奏里,与尘妤心口的跳动同步。
尘妤抬眼望向北方,天边闪过一道极淡的银光,不是雷。
也不是兵刃反射的光芒,而像是地脉深处,有什么古老的金属被撬动,泄出一丝微光。
她的指尖缓缓收紧,想起在姒族的古卷里读到的一句话——
“地火换脉,必有风铃碎夜。”
这是古人用来描述火脉主权易主时的天象:
地脉震动,伴随无形风潮,令高悬的金属之物莫名破裂。
果然,一声极轻的脆响,从她左方的宫檐传来。
那只铜铃的边缘裂出一条极细的口子,风一灌,裂缝处发出细如哭声的音色。
尘妤侧耳听去,那哭声竟与她脑海深处的某段预言重叠——
预言里说,当风铃的哭声与火脉的呼吸合拍,便是“火种择主”之时。
她转身,正见殿门半掩,炉火青光映出宁凡与苏浅浅的剪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