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存的忐忑也烟消云散了。他伸出粗糙的大手,有些笨拙地揉了揉何雨水的头顶,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慈爱和满足,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,连声应著:“哎,哎,好闺女…”
何雨柱看著父亲揉妹妹脑袋时那难得一见的温柔,看著妹妹兴奋雀跃的样子,心里也像灌了蜜一样甜。他嘿嘿笑著,一拍大腿:“看看!我说啥来著!雨水都乐成这样了!这事儿就这么定了!爸,您別管了,介绍信的事儿交给我!明天!就明天!我去厂里给您开好!您就安安心心,等著跟刘姨去街道把事儿办了!”他语气斩钉截铁,带著保卫科副科长办事时那股雷厉风行的劲儿。
“对!爸,明天就去开!”何雨水也用力点头附和,小脸上满是期待。
何大清看著眼前这一双儿女,一个高大爽朗,兴奋地摩拳擦掌;一个娇小活泼,欢喜得小脸通红。他们眼中那毫无保留的支持、那发自肺腑的喜悦,像最温暖的炉火,將他整个人都烘烤得暖洋洋、轻飘飘的。
那些独身多年的孤寂,那些不善言辞的笨拙,那些对未来的隱忧,在这一刻,都被这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和孩子们纯粹的笑脸驱散了。
他咧著嘴,终於不再试图掩饰那近乎傻气的笑容,重重点头,声音洪亮而畅快,带著一种尘埃落定、拨云见日的爽利:
“好!听你们的!明天就去开介绍信!”
夜色已深,四合院彻底安静下来。何大清躺在自己那张睡了多年的旧木板床上,却翻来覆去,毫无睡意。窗户纸透进朦朧的月光,在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影。
他睁著眼睛,望著黑黢黢的房梁。耳边仿佛还迴响著儿子爽朗的大笑和女儿清脆的欢呼,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小院里的景象——刘玉梅在灶火前温婉忙碌的身影,小梅那丫头天真烂漫的笑脸,还有……还有他离开时,刘玉梅站在院门口送他,月光下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。
“往后下雨天,我都在。”
“嗯。听你的。”
简单的对话又在心头滚过一遍,带著灶火的温度。何大清只觉得心里像是揣了个小火炉,烘得他浑身暖融融的,连这睡了半辈子都觉得硌得慌的硬板床,似乎都变得柔软舒適起来。
他侧过身,面朝著93號院的方向,儘管隔著厚厚的墙壁和沉沉夜色,什么也看不见。他无声地咧开嘴,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无声的、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鬆和满足的笑容。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身下粗糙的床单,仿佛在丈量著一种全新的、触手可及的安稳。
明天。
明天就去开介绍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