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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皇英武!”
喊声轰然,震得帐顶猎猎作响。
那一刻,火光在众人的眼中倒映成了金。
有人热泪纵横。
有人笑着落泪。
他们忽然明白,眼前这位披着尘土的少年,不只是他们的主帅——
他是他们的君王。
是那真正懂他们、知他们、记他们的天子。
赵烈高呼一声,率先起立,挺身而拜。
“臣赵烈,愿随陛下再征北疆,死而无憾!”
“臣等愿随!”
“死无怨!”
喊声汇成洪涛,冲破帐幕,卷上夜空。
那一刻,北境的风似乎都停了。
火焰在猎猎作响中燃得更旺,照亮那一张张被尘土与血污覆盖的脸——
每一张,都带着泪,也带着光。
萧宁负手而立,神色不变,只那目光深处,微微一动。
他看着他们,像是在看一座城。
那是他要守的城。
他微微抬头,喃喃一句:
“北境未宁,封赏只是开始。”
“等朕回京——再论功过。”
火光映着他侧脸的轮廓,坚定如铁,冷冽如刃。
夜风掠过,吹散他衣袍上的尘,扬起发梢。
而那一刻,在场所有人都知道——
这不是一个纨绔天子。
这是一个,正在血火之中,立国的帝王。
风渐渐散了寒意。
营帐外,天际露出一抹灰光,似是黎明未至的曙色。
火堆在冷风中跳跃,余烬明灭,缕缕烟气盘旋上升,在空中弥散开。
军士们缓缓散去。
他们的脚步不快,每一步都似被什么压着,沉而迟缓。
方才的一幕幕,犹在眼前。
那年轻的帝王,立于火光中,一刀决生死,一言定赏罚。
他并无冠冕,也无金袍,只一身布衣,却让人不敢仰视。
那份镇定,那份锋芒——如今想来,竟连寒风都失了气势。
一队士卒走到营门外,才有人低声道:
“这……这真是陛下?”
他声音发抖,像是怕被风带走。
“还能有假?”旁人沉声答,语气中带着仍未平息的震动,“蒙统领都认了,虎符都在……再假,也不会连禁军都骗过。”
“可我听说,陛下不是个……纨绔?”
他犹豫片刻,终于压低嗓音,“传言里,说他少年放浪,不知诗书,不晓兵事,也从不理政啊。”
这话一出,周围几人皆是冷笑。
“你信那玩意?”
“几日来,陛下就在我们中间,你没看见?”
“我帐在东侧,隔着两道帘子,看得清清楚楚。他吃的,是咱们的军饭,喝的,是战后的那锅肉汤。夜里巡营,一路踏着雪走到后垒,脚下的泥都溅到膝盖上。”
“那哪像纨绔?”
“那是军中兄弟!”
说到这里,几人的嗓音都重了几分。
有人想起什么,压低声音又道:
“还有那沈统领的伤……你们都听说了吧?”
几人目光一顿。
“怎么能没听?那一夜伤兵满营,郎中束手,陛下自己进了帐。”
“我守在外面,亲眼看见的——陛下褪了外袍,袖口卷起,自己熬药、敷伤。整整一夜没出来。”
“那时谁知道他是陛下?我以为是哪位京师来的随行医官。”
“等蒙统领一认,我们才晓得……那是天子亲手救人!”
一阵风吹过,几人都不出声了。
他们的眼神里,既有震撼,也有敬畏,还有一种近乎难以名状的热。
“天子……亲手救伤将。”
“还与咱们同吃同住,巡夜不歇。”
“这等陛下,我从没听过。”
“我也没见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