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更冷了。
夜色彻底压了下来,整座营帐被黑暗与火光交织得像一口巨大的铁炉,闷热、沉闷,又透着逼人的寒意。
血腥味仍未散去。
那一滩未干的血,被夜风一吹,泛起一道暗红的光,像还在流动。
帐外的旌旗猎猎作响,金铁撞击之声在风中隐约传来,远处的号角声早已消失,只剩下这方天地的死寂。
火光在萧宁的脸上映出明暗的轮廓。
他静静地走到梁敬宗和杜崇武身前,刀尚在手,刀锋上那一线血光早已干涸,却依旧映着寒芒。
赵烈在一旁,仍紧紧握着刀柄,呼吸低沉,眉心拧成死结。
杜崇武与梁敬宗对视的眼神,阴沉、警惕、又带着一丝不安。
空气似乎被拉得极紧。
所有人都在等。
等蒙尚元说话。
等局势崩塌。
等一个决定生死的瞬间。
而就在这极度的安静之中,萧宁忽然抬起头。
那动作极轻,可却像风掠过平静的水面——只一瞬,便在众人心头荡开了涟漪。
他的神情依旧平静,甚至平静得有些出奇,目光淡淡地掠过梁敬宗与杜崇武。
那眼神里没有怒,也没有惧,只有一种令人生畏的冷静。
就在这寂静的火光下,他微微侧身。
那一刻,连火焰似乎都跟着轻轻一颤。
有人在后方轻轻倒吸了一口气。
那声音极轻,却像点破了所有人的惊愕。
——怎么会这样?
一个士卒,一个无名之辈,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场?
军士们窃窃私语。
那声音极低,却像浪花在暗处悄悄翻滚。
“你看他那眼神……”
“像……像是在俯瞰咱们。”
“这……这小子到底是谁啊?”
“他身上这股气,怎么像是……”
那人话未说完,声音就卡在喉咙里。
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敢往下想。
那种“高”,不是官位带来的。
不是声势、不是军功、不是地位。
而是一种,天生的东西。
那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,却丝毫不为所动。
他只是微微抬头,火光从下打上,照出他下颌的冷线。
那一刻,他像一柄被岁月淬过的刀。
静静地立着,却寒意逼人。
梁敬宗心头发毛,嘴角抽搐,硬挤出一句话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重新认识?”
那声音比想象的更沙哑。
甚至连他自己都听得出那一丝颤抖。
萧宁转过头,看了他一眼。
那一眼极轻,却如寒光一闪。
他淡淡一笑。
那笑意极淡,却让人心底发凉。
“怎么?当初,我能准确预料到援军会来时,你们应该也有过怀疑吧,这小子会不会有猫腻?”
他语声平静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。
“现在,咱们就来重新认识一下吧。”
梁敬宗怔住。
杜崇武也愣在原地。
他们脑中轰的一声,像有风掠过。
——重新认识?
——这小子什么意思?
他一个新兵,一个连功名都未挂的士卒,凭什么让他们“重新认识”?
营帐内,一片寂然。
风声在缝隙里钻动,火焰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,像是在为这一刻,平添一种不祥的回音。
赵烈的眉头紧皱。
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。
他看着萧宁那背影,忽然有种无法解释的直觉——那少年此刻的沉静,不是无畏,而是笃定。
那是一种,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的笃定。
火光照着萧宁的侧脸,那眼神,清冷如月,嘴角微微扬起,带着一种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