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。
他自始至终,都没有出声。
那一张被岁月磨得深刻的脸,此刻只留着淡淡的阴影。
他的手,搭在案几上,微微动了动。
指尖轻轻敲了两下。
“咚——”
声音不大,却在死寂的空气里,听得分外清晰。
梁敬宗与杜崇武跪在地上,心头一紧。
他们抬头,试图从蒙尚元的神情里捕捉出些什么。
可那人只是皱了皱眉。
那眉峰一动,整张脸的线条便像被刀刻开,显得更深、更冷。
他的目光从赵烈那边扫过,又落在萧宁身上。
那一眼不长,
却让人如坠冰井。
萧宁静立,目光平淡。
那一层火光映在他脸上,衬得他神情近乎冷漠。
蒙尚元盯了他几息,眸色微动。
然后——
没了动静。
他又恢复了那副静如古石的模样,像什么都没看见,也像什么都不打算管。
这一幕,梁敬宗和杜崇武看在眼里,心头一阵发怔。
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。
那种对视,满是疑惑——
他到底什么意思?
是认同?还是迟疑?
是默认?还是……避让?
杜崇武的心里,隐隐浮起一丝不安。
他皱着眉,心想:
蒙尚元若是想护赵烈,他们再闹也没用;
可他若是想借刀杀人——现在的沉默,便是最危险的信号。
梁敬宗的思绪也飞快转着。
他看着那端坐不动的蒙尚元,暗咬牙根。
不能再等了。
再等下去,这事可能就这样过去。
他心头一狠,咬着舌尖逼出一口血腥气,让自己清醒。
接着,他声音一沉,猛地叩头。
“蒙大人!”
那一声,震得帐中火光乱颤。
“韩将军可是北境大将,立下军功无数!
这北境今日能守得住,皆有韩将军一半之功!”
“如今被人当场斩杀,尸骨未冷,却无人问罪,若是传出去,军心如何安?!”
他一句一句,声声锤在“军心”二字上。
“我等身为军中将领,若今日不言,何以服众?
何以告慰兄弟在天之灵?!”
他言辞激烈,声音带着怒,带着悲,仿佛真是为韩守义鸣冤。
可那双眼,却闪烁着算计的寒光。
杜崇武见状,立刻接了上去。
“蒙大人!梁将说得是!”
“韩将军征战数十场,哪一次不是冲锋在前?
哪一次不是以命守疆?
他虽性急直率,却也是为国为军!
如今,却被一个小卒所杀,若此事就此了结,
岂不是让天下寒心?!”
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。
“这等杀上官之徒,不论他有何辩解,罪当立斩!
若今日不行军法,日后何人还肯为朝廷出力?!”
他越说越慷慨,语气里掺着悲愤。
那种“忠义之声”,听上去竟带着几分真切的气势。
营帐内,军士们的神情再度有了波动。
他们对韩守义虽多有不满,
但“军功”二字,在任何军中,都是圣的。
听到杜崇武提起“征战”“守疆”,
不少人下意识地抿了抿唇,神色犹豫。
空气再一次变得诡异地压抑。
梁敬宗见势,心头一喜。
他知道,这火候到了。
于是——他猛地转头,对着身后的一群亲信打了个眼色。
那几人立刻心领神会。
他们纷纷跪地,齐声呼喊:
“请蒙大人为韩将军主持公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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