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。
红得像血。
没人说话。
没人退。
可那份沉默,比哭声更让人心疼。
这一刻,他们心里都明白。
——没人会帮他们。
——没人敢帮他们。
赵烈的喉咙滚动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他只觉胸腔发紧,像有万斤巨石压着,气息都快要断。
怒火、屈辱、悲哀,在胸口翻涌,却找不到出口。
他咬着牙,指节发白。
一旁的亲卫轻声唤他:“都尉……”
赵烈没有回应。
他只是微微抬手,做了个安静的手势。
风从帐外灌入,卷起几页散落的军功簿纸张,在空中飘荡。
那纸上写的功劳、名字、战绩,全都是虚假的。
而真正流血拼命的名字,却一个都不在。
有人轻轻抽噎了一声,被旁边的战友死死摁住。
那声音像针一样,扎进每个人的心。
——这,就是结局。
——这,就是现实。
他们不是没拼命。
他们不是没流血。
他们不是没立功。
可在那些人眼里,他们什么都不是。
他们拼来的,不过是别人的荣耀。
他们死去的兄弟,不过是别人的阶梯。
大帐外,天色阴暗。
风卷起的沙尘如刀割面。
赵烈缓缓抬头,看着那片压得低低的天。
那一刻,他的眼中没有了愤怒。
只有死一般的冷。
他知道,今天,他们输了。
彻彻底底地输了。
输在计谋,输在人心。
输在那一份不懂伪装、不懂妥协的“耿直”。
火光在风中跳动,照亮他那张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。
他微微阖上眼,声音低沉而沙哑:
“走吧。”
他身后的兄弟们,默默点头。
他们整队而出,无人言语。
脚步声踏在地上,沉闷、缓慢,却像是每一步都踏进血里。
那一幕,静得连风声都哽住。
——一场冤屈,就此定局。
——一群拼命的人,就此被抹去。
而那把名为“忠义”的剑,折在了沉默之中。
就在赵烈带着众人,正要走出大帐的那一瞬间——
大帐内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。
灰黄的天色透过帐缝,映着一层冷光,像是一道压在人心头的土灰。
空气里仍有火药味,混着泥土与血腥的味道,令人胸口发闷。
赵烈僵在原地。
他那双粗糙的手仍旧垂在身侧,掌心的血已经凝干,染得发黑。
身后的军士一个个低着头,肩背微弯。
他们不敢抬头。
因为他们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
——输得干净,输得透彻。
他们拼命得来的血功,被几句空话篡改;
沈主帅的忠勇,被一句“贪生怕死”抹平。
那种屈辱,仿佛一刀刀割在心头。
可更绝望的是,他们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。
蒙尚元已言定局。
韩守义那边笑声低沉,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。
赵烈深吸一口气,眼神死灰。
他不甘,可也明白,若再多说一句,只会连累全营兄弟。
毕竟,韩守义获得军功,升迁在即。
自己现在闹得越凶,以后弟兄们被穿小鞋的可能性就越大!
于是,他缓缓转身。
兄弟们默默点头。
他们排成一列,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。
盔甲摩擦的声音,在寂静的大帐里回荡,如同丧钟。
那一刻,似乎连风都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