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有个老兵低声骂着,声音发颤。
他眼眶发红,呼吸急促,拳头攥得死死的,却什么都不敢做。
因为他知道,现在只要一个不慎,他们整个营的人,都会跟着完。
另一个年轻军士脸色涨红,牙齿咬破了嘴唇,血顺着下巴流下来。
他抬头,望着前方那道挺直的身影,眼神里满是痛与敬。
——赵都尉,是真硬汉。
他们都知道赵烈什么样的人。
他粗,他直,他不会耍嘴皮,也不会拐弯抹角。
可他一腔热血,全在北境。
从他当年随沈主帅死守燕门,到如今血战平阳,哪一仗不是拿命拼的?
他们亲眼看过赵烈如何冲阵。
他从不藏在后方,从不让兄弟替他挡刀。
他在前面,他们在后面。
他倒了,整个阵就散了。
这样的都尉,才是他们信的!
可如今呢?
他被逼到连“赌约”都成了罪。
被人用一句“儿戏之言”堵得哑口无言。
明明是忠心耿耿,却被逼得像个狡辩的小丑。
这一刻,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叫——屈辱。
那是比刀更深、比血更苦的屈辱。
空气沉闷到连火焰都变得低矮。
有几个人忍不住低下头,用力掐着掌心,硬生生压着情绪。
他们心里清楚。
这一切,都是因为赵都尉太耿直。
若他像韩守义那般会拐弯,会拍马,会忍着不吭声,也许今日不会这样。
可他偏偏不是那样的人。
他宁可咬着牙,也不低头。
他宁可流血,也不屈膝。
——所以,他们才跟着他。
可偏偏,这世道,最容不下的,就是这样的男人。
赵烈依旧站在那里。
他的背影很挺,可在火光中,却显得格外孤单。
韩守义那边,已经开始有了笑声,低沉、压抑,却像针一样刺人。
那笑声在众人耳中回荡,每一声都像在心口上刮刀。
赵烈没有回头。
他的亲卫们也没有抬头。
他们都在等——等一个结果,哪怕再糟,也要落地。
终于,蒙尚元叹了口气,缓缓起身,沉声道:
“既然现在,大家都没有异议了,军功也理顺了,那事情就到此为止了。”
这句话落下的瞬间,仿佛整个天地都沉了。
火光一颤,大帐的空气彻底死寂。
赵烈的拳头松开,掌心满是血。
他的呼吸忽然变得平缓——那是一种极深的疲倦,一种连愤怒都耗尽的死寂。
他没有再说话。
他身后的兄弟们,也没有。
他们知道,一切都结束了。
那些本属于他们的功劳,血战的成果,兄弟的尸骨,沈主帅拼死守下的城防,全成了他人嘴里的“功绩”。
他们眼睁睁看着奸人夺功,却连一句“不同意”都说不出口。
有军士眼角微湿,悄悄低头,不让别人看见。
他不是懦弱。
只是憋屈得想哭。
赵烈缓缓抬起头,看向营门外。
风沙卷进来,吹得火光乱颤。
天色灰暗,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境。
他忽然想起了沈铁崖。
那个被抬上床榻的身影,那双仍想撑着身体,想说话的眼。
他记得沈主帅临昏迷前的一句话:“赵烈,替我护住兄弟们。”
赵烈心头一颤,胸腔里的那团火几乎要炸开。
可他硬生生压下。
压下去。
因为他知道,再爆,也无济于事。
他微微一转头,看向身后的兄弟们。
那一双双眼睛,全是红的。
红得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