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帐之中,火光摇曳。
案几上的酒壶早已开封,几碟粗劣的干肉与腌菜随意摆放。
几人喝得面色微红,酒气在狭小的帐篷里弥漫开来,混合着皮甲的汗味与北境特有的风沙气息,带着一股压抑的燥热。
外头的风声呼呼作响,吹得帘幕猎猎鼓舞,像是随时要把整个营帐掀翻。
可在这昏黄的油灯下,几人却笑语不断,笑声时高时低,带着几分自得与阴冷。
韩守义半靠在椅背上,右手持盏,左手随意敲打着桌案。
他的眼神微眯,看似微醺,实则寒光暗藏。
韩他静静看着几人,嘴角的笑意渐深。
他慢慢举起酒盏,眯着眼睛,声音低沉而悠长:
“诸位。”
“看来,大家都明白了。”
几人一愣,随即纷纷转头看向他。
韩守义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,缓缓扫过他们的面孔。
“来的这位,可不是寻常人。”
“他是天子近卫,近侍圣上的心腹!”
他顿了顿,举杯轻轻一晃,酒液在火光下荡起一圈圈波纹。
“诸位想想,咱们在这北境,苦苦死守多少年?尸骨无数,血流成河。”
“若没有咱们,平阳城早成了废墟!”
“现在援军终于来了,难道这份功劳,就该让别人全占了去?”
他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。
帐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火光映照下,杜崇武、潘仲海二人眼神都闪了闪,心头微微发热。
——是啊!
他们这些人,也是在北境拼死拼活的人!
凭什么功劳全算在赵烈和沈铁崖身上?!
唯有梁敬宗仍旧有些糊涂,他挠了挠头,皱眉道:
“可……这些事情都是赵烈和沈铁崖做的啊,跟咱们有什么关系?就算咱们想邀功,也轮不到咱们吧?”
此言一出,杜崇武与潘仲海脸色微变,像是嫌他愚笨。
韩守义却并未动怒,反而笑呵呵地看着他,摇了摇头。
“我说老梁啊……”
“你这脑子,怎么就不转圈呢?”
他端起酒盏,轻轻抿了一口,神色间带着几分耐心与循循善诱的意味。
“事情虽是是他们做的不假,可是真到了圣上耳朵里,这是靠嘴巴说的啊!圣上有看不到!”
“有些事情,真真假假,谁能说得清?”
他眯起眼睛,声音低沉,缓缓说道:
“更何况,嘴,是长在咱们自己身上的啊。”
轰。
这一句话,犹如惊雷般落入梁敬宗耳中。
他瞪大了眼睛,愣了片刻,旋即眼神一动,脸上的迷茫逐渐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。
“哈哈!”
他猛地拍着大腿,发出一声大笑。
“我明白了!”
“功劳是谁的,不是靠事实!是靠嘴上怎么说!”
杜崇武和潘仲海对视一眼,同时笑了。
两人举起酒盏,齐声道:
“韩兄,妙计啊!”
三人相视一笑,酒盏重重碰撞,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。
梁敬宗眼神也渐渐亮了起来,连连点头,笑声爽朗:
“好主意!反正那赵烈本就不是个会辩驳的人,加上咱们人多,理自然在咱们这边!”
他冷笑一声,眼神阴鸷,继续道:
“到时候,咱们齐口一词,把这份功劳往自己身上揽。那位天子近卫,必然信咱们的!”
“对!”
“他说的对!”
杜崇武连声附和,眼神里透出一股炽热的野心。
“那赵烈心直口快,不擅言辞;沈铁崖一向清正耿直,从来不愿邀功。呵呵,这不正合咱们的意么?”
潘仲海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韩兄果然高明!功劳这种东西,不是谁流了多少血,而是谁会说!”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