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,既已至此,何谈回头?”
他仰首,一饮而尽,酒液顺喉而下,灼得心口生疼,却带来一股撕裂般的快意。
王擎重凝望他,目光深处闪过一抹莫名的光。
他仰盏,将酒缓缓吞入腹中,烛焰映在他眼底,像两簇暗火,燃着隐隐的光。
“好。”
他低声吐出一字,手指微抖,却在桌沿紧扣,压住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意。
“今日之后,你我父子,便是背水之人。”
正此时,门外脚步急促,帷幕被风掀起,一抹暗影疾步而入,俯身抱拳。
“老爷,信来了。”
声音低沉,却透着一抹焦急。
王擎重抬眼,目光一沉,盯住那来人,缓缓问道:
“何人送信?”
“是……中山王府的急递。”
来人俯首,双手奉上,封蜡朱红,仍带着一丝未散的余温,仿佛信中之意,炙烫非常。
王擎重接过,指尖微紧,目光扫过封缝,眸底的光更暗了几分。
他缓缓拆开,展开纸卷,目光一寸寸掠过,呼吸不自觉地沉了下去。
片刻,他将信缓缓放下,唇角抿紧,眉宇间的沟壑更深。
“中山王,问洛陵局势。”
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沙哑,仿佛从喉底碾出。
王斌目光一凝,身子前倾,低声道:
“父亲,他担心什么?”
王擎重冷哼一声,眉头却未展,抬手指向窗外夜幕,眸色深得像墨。
“他担心许居正设防。
担心洛陵暗藏兵力,布防森严。
担心举事之机被断于初始。”
王斌眉宇紧锁,沉声道:
“那洛陵,是否真有异动?”
王擎重缓缓起身,负手踱至窗前,夜色压城,远处楼宇灯影稀疏,街巷无声,偶有巡防灯影掠过,却未显慌乱。
他凝望良久,目光中闪过一抹冷色,低低吐出一句:
“无。”
他转身,目光一寸寸扫过案上酒盏,缓缓落在王斌脸上,声音如铁:
“坊市如常,巡防依旧,未见调兵之兆。
洛陵……仍是旧模样。”
王斌皱眉,仍有疑色,低声道:
“若他们暗中布防呢?”
王擎重沉默半瞬,目光幽幽,忽然抬手,指节扣在案上,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。
“若真有暗防,绝不如此平静。
许居正若慌,他定会收市、戒严、巡查倍增,城中不会这般安稳。”
王擎重缓缓呼出一口气,唇角牵出一抹冷弧,嗓音低沉,像是从喉底滚过锋刃:
“如今,他装得波澜不惊,只有一种可能。”
他顿住,抬眼,目光锐利得像刀尖,直直刺向王斌:
“洛陵,有底牌。”
王斌瞳孔骤缩,呼吸一窒,随即缓缓吐出一口气,低声道:
“父亲是说……他们仍留有重兵?”
王擎重缓缓颔首,眼底的寒光一寸寸凝成:
“若洛陵真空虚,许居正岂能如此镇定?
越是表面无防,越显暗中森寒。
他不动,便是因为,他握着刀,藏在袖中!”
他抬手,一把抓过酒壶,猛然注入二人面前的盏中,酒液翻涌,溅起几缕冷光。
“这就是老狐狸的手段——让人以为他懈怠,实则将利刃藏在帷幕后。
举事之时,若这一刀自暗中劈下,便是破局之祸!”
王斌握盏的手指一紧,声低如铁:
“如此说来,中山王更该谨慎。”
“谨慎?”
王擎重忽然一笑,那笑意冷得似霜,“事到如今,何谈谨慎?
我们已踏上这条路,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。”
他抬手,盏与王斌轻轻一碰,清声脆响,像夜空里骤然裂开的雷:
“来,父子共饮!
此杯之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