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萧宁冰冷目光扫视之下,噤若寒蝉,再不敢多言一句。
庄奎之名,已定。
兵部尚书一职,自此归位。
而就在这沉重气氛还未散去之时,萧宁再度起身。
冕旒垂落,衣袂翻飞,少年帝王神色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烈日当空,军旗猎猎。
临州西郊,校场之上,正午将近,却仍鼓声震耳,铁甲森然。
数千甲士列阵为方,肩背挺直、步伐整齐,每一脚踏地都如震雷滚动,似要将这片原野踏出沟壑来。
庄奎立于阵前高台之上,手执铁鞭,腰身笔直如标枪。
他未着锦袍,不披元戎之甲,仍是一身旧年征战所穿黑鳞战衣,遍布裂痕与补缀,显出岁月斑驳。
烈阳晒得皮肤铁赤,他却恍若未觉,目光沉沉,牢牢盯着场中每一个动作、每一处错漏。
一旁副将徐学忠拱手低声:“将军,时辰已至,是否稍作歇息?”
庄奎未回头,只沉声一句:“操练还未过半。”
声音不高,却如一块山石抛入水中,压得人胸口一沉。
徐学忠默然,退下半步,不再多言。
那是他追随庄奎十余年所熟悉的语气,沉稳、肃穆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锋利——哪怕已不在战场。
校场尘沙飞扬,阳光刺眼,汗水如线滑落士兵脸颊,但却无一人擅动。
有将领一声怒喝,军阵中一个步伐慢了半拍的士兵立刻跪地自责,队列之间,气息整齐如鼓,如同战时。
徐学忠站在高台下,望着庄奎那道沉默的背影,不由得心头一阵感叹。
——将军,怕是真的要失望了吧……
自那一战大胜、王爷登基以来,朝廷风云变幻,几乎每一个曾随陛下征战沙场、扶助登基的旧人都已有封赏,或迁京官,或赐爵位,独庄奎依旧镇守临州,无诏无书,沉寂如山。
营中上下,虽不敢明言,却早有怨气。
昔年刀头舔血、万里奔袭,主将庄奎以一旅横扫三州,战功赫赫,立下不世之劳。
可如今朝堂却毫无表示。
无论将官或卒伍,皆心知肚明——若庄将军不是因性格耿烈、不喜权谋,如今已不止这区区一营之帅了。
但也正因如此,才更让人心生不平。
“狡兔死,走狗烹。”这话不知从何时起,悄然在军中低声传开。
有人悄声议论:朝廷怕是忘了这位旧将了。
也有人暗自咬牙:打仗时求你死战,打完仗就把你晾着不管了。
更多的人,却只是沉默着,在心里为将军不值。
只是,他们知庄奎之性,岂容人前妄议此事?
于是营中虽多不平,却也无人敢明言。
唯有徐学忠,每每看见庄奎练兵如昔、从无怨言之时,心中越发酸楚。
他知道,这位主帅看似如旧,实则每日必早起披甲、巡视每一营帐、亲点每一班点,未曾有一日懈怠。
哪怕至今未见一纸诏令,他依旧严守军律,毫无怨尤。
可正因为如此,他才愈发担心。
毕竟,将军不是不明事理之人,他怎会不知——如今自己,早已被遗忘在这临州之外?
“将军……”徐学忠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,似欲再言。
却见庄奎已转身而来,眼中毫无波澜。
“后营射阵已备否?”他问道。
徐学忠一怔,旋即抱拳道:“已齐,正候将军检阅。”
庄奎微一点头,翻身下台,铁靴踏地,尘沙四起,一言不发,便朝后阵而去。
徐学忠望着他背影,低声一叹:“……终是无一言及京事。”
是的,自陛下登基以来,庄奎从未在任何场合、任何时刻提及朝中人事,哪怕只字只语。
别的将帅或许会怨、会叹、会问个消息,可庄奎不问、不听、不议。
这一份自守,已近于沉默至极。
可越是如此,越让人觉得苦涩。
——若将军心中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