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人……林志远越想越怕,连手中笏板都几乎握不住了。
他试图侧身去看王擎重,想要寻求一个稳妥的对策,哪怕只是一句话安抚,可却见王擎重立在殿前,从容负手,神色依旧平稳。
甚至——隐隐带着一丝冷然的讥笑。
王擎重,依旧是一点也不惊慌。
“王大人,你还在赌……这会不会赌的有些大……不行,咱们就认个错吧!”林志远小声道。
可是,王擎重根本不为所动。
他不是不知道风险,而是笃定——萧宁不敢出手!
他赌,萧宁身后之人会劝,朝堂之势会拦,局势的代价太大,天子必定放手。
而这份赌注的支撑点——就在清流。
林志远心中惊疑交错,正在忐忑不安之时,忽然前排一人袍袖微动,缓缓出列。
那人一动,殿中无数目光随之一震。
正是清流领袖之一:许居正。
少年天子尚未发话,而他已提前一步站出,神情庄重,眼神平静,拱手肃拜。
“启奏陛下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磐,带着清流特有的清正与威重。
“臣闻陛下忧朝纲、虑人事,心系社稷,实乃万民之福。”
“方才王大人所言,朝中数位大臣抱病未朝,诚令人忧。然臣以为,偶感风寒,终非大病,待其病愈,当能复职尽责。”
“倘因暂疾而断其参政之任,未免过急。”
他说得极为得体,一方面承认了“身体不佳”的确属实,另一方面又强调“此病非重”,“不足以损官德官能”,巧妙回避了“是否罢官”的锋芒。
朝堂之上,许多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——这不是为新党说话,而是在拦天子的一刀。
清流列中,魏瑞脸色陡变,眸光寒如霜雪,几欲出声呵斥,却终究沉默不语。
他心中愤然,却也知道,这一步许居正若不出,天子真一怒削官,新党立刻倒戈,全局大乱。
清流虽志洁言正,却远非一夕之间可接管整个政务体系。
而此刻拦刀,不是心软,更不是妥协,是为了稳局,是为了——保住萧宁的“上局”。
御阶之上,萧宁静静俯瞰着许居正,未有言语。
他那张清隽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喜怒,只是静静看着。
周遭安静到极致,仿佛连风都避让了片刻。
良久,他微一点头:“许卿之言,朕记下了。”
语气平平,无甚波澜,却叫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
林志远在这一刻,几乎腿软地靠了口气出来。
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离生死一线有多近,但许居正这一拦,让他从悬崖边退了半步,心中那根快要绷断的弦终于松开。
他立刻低头,装作不动声色,却手指微颤,冷汗已在额间渗出。
王擎重,则不动如山。
他从始至终都在观察许居正,眼底深意流转。
“果然。”他心中低语。
“他终究出手了。”
许居正这人,他最清楚不过——不擅权谋,却擅守大局,做得出自斩其臂的事,只为保一个“稳”字。
这时候站出,是意料之中,也是计划之内。
王擎重轻轻一笑,低头拱手不语,神情竟比适才更从容。
他不是不担心萧宁的狠劲,而是深知这场朝局的天平从未真正倒向谁。
清流不敢搏,天子不能孤。
只要他王擎重还站在这殿上,新党这条线,就没人能轻易斩断。
而高阶之上,萧宁缓缓回座,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扶手。
声音极轻,却仿佛落在每个人心头,敲出一声声未尽的回响。
他眸中没有愠色,亦无讥诮,只是冷静、淡然,一如始终。
可就是那份淡然中,藏着的,却不是让步。
太和殿中,依旧一片死寂。
一炷香的时间,仿佛已在这沉默之中拉长成百年。
殿外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