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血契灯与魂归阵
小满的夜闷热得像口密不透风的蒸笼,梧桐巷的共生树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汁液,顺着树干流到地上,在树根处汇成个诡异的阵法——阵眼是块巴掌大的血玉,玉上刻着“生死契”三个字,正随着张奶奶的心跳轻轻颤动。
“是血契灯的阵。”张奶奶从明远的木箱里翻出本线装书,书页泛黄发脆,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牛皮纸,画着与地上一模一样的阵法,旁边用朱砂写着行小字:“以心头血饲玉,以魂魄为灯油,可唤逝者魂归七日。”
阿梨凑过去看,牛皮纸上的墨迹突然晕开,化作明远的笔迹:“阿月,若你见此阵,便是我在那边熬不住了。别信书上的‘七日’,我偷改了阵眼,只要玉不碎,我就能多陪你些时日。”
张奶奶的指尖刚触到血玉,玉突然炸开道红光,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。她感到胸口一阵剧痛,低头看时,心口的位置竟浮现出朵血色茉莉,花瓣正一片片张开,每开一片,地上的阵法就亮一分,暗红色的汁液里浮出无数细小的符文,像在吟唱古老的咒语。
“奶奶!”阿梨想去拉她,却被红光弹开,阵法边缘突然燃起青绿色的火焰,火焰里浮出无数虚影——有明远在高雄港撒网的背影,有他在修钟铺刻铜鸟的侧影,还有他临终前躺在床上,对着北方天空喃喃的模样,所有虚影都朝着阵眼聚拢,在血玉上方凝成个模糊的人形。
“明远……”张奶奶的声音带着血沫,心口的茉莉已经完全绽放,疼得她几乎晕厥,可她死死盯着人形,指甲掐进掌心,血珠滴在血玉上,玉上的“生死契”突然活了过来,化作条血线,缠上人形的手腕。
人形剧烈挣扎,青火突然暴涨,将他裹在中央,发出“滋滋”的灼烧声。“别喂血了!”明远的声音从火里传来,带着撕心裂肺的痛,“这阵法是要折你的阳寿!我不要你用命换我回来!”
张奶奶却笑了,笑得眼泪混着血珠往下掉:“我早就活够了,多换你一天,我赚一天。”她咬破舌尖,一口心头血喷在血玉上,玉突然发出刺目的光,将青火震开,人形的轮廓瞬间清晰——明远穿着她最后一次给他缝的蓝布衫,袖口的月牙洞补得整整齐齐,只是胸口有个血洞,正不断渗出黑气,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魂魄。
“是阴差在拉我。”明远的身影开始扭曲,血线绷得笔直,“阿月,记住,等玉上的茉莉谢了,就把阵破了,别让我拖累你……”
“不!”张奶奶扑过去抱住他,却穿过了他的身体,扑在滚烫的阵法上,掌心被灼出个血泡,血泡里竟浮出个小小的铜雀,正是当年他送她的那只。铜雀振翅飞起,在阵法上空盘旋三周,突然俯冲下来,用喙啄向明远胸口的黑气,黑气发出凄厉的尖叫,消散了不少。
明远的身影稳定了些,他伸出手,这次张奶奶抓住了——他的手冰凉,却带着熟悉的薄茧,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血泡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。“傻丫头,”他的声音发颤,“你手上的泡,比我胸口的洞还疼。”
阵法边缘的青火突然变成金色,在地上织成个巨大的茧,将两人裹在里面。茧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,张奶奶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:1953年的槐花雨里,他背着她蹚水回家;1962年的码头,他把铜雀塞进她手里;1978年的冬夜,他在信里画的小棉袄……最后画面定格在2023年的共生树下,头发花白的他们并肩坐着,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。
“你看,咱有这么多日子。”明远的指尖抚过她鬓角的白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