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。
......
十六岁那年,她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。
拖地的时候,癲癇毫无徵兆地发作了。
她直挺挺地倒在湿滑的地面上,后脑勺磕在桌角,鲜血流了一地。
周围是同学们的尖叫和议论。
她醒来时,人已经在医务室。
头上缠著纱布,老师坐在床边,表情很复杂。
消息很快在学校传开。
有家长找到了校领导,担心她会影响到別的孩子。
几天后,班主任把她叫到了办公室。
老师没有说得很直白,只是劝她,身体要紧,或许可以先回家休养。
李薇知道,自己被“劝退”了。
她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,离开了那所她曾以为能改变命运的学校。
她没有家可以回。
她只能回到福利院。
后来,听说当时闹事的家长被人打了,打的很惨很惨。
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,並未把消息放在心上。
......
十八岁,因为已不是全日制学校的学生,按照规定,她必须离开福利院,独立生活。
她成了一个在城市里挣扎求生的孤魂野鬼。
为了活下去,她捡过垃圾,在饭店后厨洗过盘子,也去过工地搬砖。
只要能给钱,多脏多累的活她都干。
即便如此,她还是常常交不起房租,食不果腹。
她睡过公园的长椅,任由蚊虫叮咬。
也睡过桥洞,在恶臭和潮湿中度过一个个夜晚。
有一天早晨,她在桥洞里醒来,提溜著自己的编织袋子,打算到河边捡点瓶子。
无意间抬头,却看到一个白髮男人站在桥上,垂眸望著自己,神色间,仍带著那种,令她极为熟悉的哀伤。
【他在替我哀伤吗】
李薇想著,准备同他打个招呼。
没想到,刚刚抬起手,那人便消失不见了......
仿佛,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。
......
这样的日子,过了许多年。
她肯吃苦,渐渐攒了点钱。
但是,二十三岁那年冬天,她开始频繁地咳嗽。
起初她以为只是感冒,没当回事。
后来,咳得越来越厉害,常常整夜都无法入睡。
直到有一天,她在出租屋的卫生间里,咳出了一口血。
她去了医院。
拍了片子,做了一系列检查。
医生拿著ct报告,沉默了很久,才说,“肺癌晚期,已经多处转移了。”
李薇听著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她问:“我还能活多久”
医生回答:“好好治疗的话,最多半年。”
她又问:“治疗要多少钱”
医生沉重的说:“没医保的话,估计,要二三十万吧......最少。”
李薇笑了。
她这辈子,见过的钱加起来,都没有这个数字的零头多。
她拿著诊断报告,走出了医院。
这事儿,她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她像往常一样,仍旧去街上发传单,去餐厅端盘子。
直到有一天,她在发传单的时候,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等她再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
一个穿著白大褂的医生告诉她,是一个满头白髮的年轻人把她送来的,还垫付了医药费。
福利院的老师也赶来了。
老师红著眼圈,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,塞到她手里。
“小薇,这是院里孩子们给你凑的钱,不多,你先拿著......”
李薇打开信封,里面是三千块钱,有新有旧,叠得整整齐齐。
她把钱推了回去。
“老师,拿回去吧,给更需要的人。”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