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了你一直想要坐的位置上,在你执掌整个桉城刑事稽查工作的这两年里,我相信你已经不止一次地研究当年车祸的卷宗和线索了,那么现在你告诉我,你查到证据了吗?你有办法能让公诉方相信,当年父母的那场悲剧是人祸,不是天灾吗?”
……池浪在大哥的反问里沉默了下来。
池仲孝蛇打七寸一针见血,池浪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。
虽然这是一个梗在兄弟俩之间的、绕不过去的心结,但实际上,在今天之前,从池浪入职了桉城总警署的刑事稽查队起,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跟池仲孝说起过这件事了。
因为一切都跟池仲孝说的一样,在他终于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上的时候,他找到当年的卷宗,几乎把所有资料都翻烂了,几乎把所有能查到的人都查了个底朝天,可是结果也如池仲孝所言……他确实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。
他自己就是一线执法人员,当然比谁都清楚指控犯罪要靠实证,没有证据的一切指控都是疑罪从无,可终究是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。
既然他自己都查不到证据,那就不该拿着同样在为难自己的难题去跟别人无理取闹——尤其那个人还是池仲孝,在池浪跟他哥多年的对线中,经历过无数败仗的池浪一直都很清楚,跟池仲孝无理取闹的结果很可能是自取其辱。
就像现在一样。
他本来该忍住的,可是刚才坐在父母的墓碑前,对父母的想念和自幼失恃又失怙的委屈,卷着对当年那场车祸元凶的憎恨,猝不及防地拉脱了他的理智,让他对眼前唯一能迁怒的人开了炮。
虽然那一炮最后回旋镖似的,还是落在了他自己身上。
行吧。
大获全败的池浪自嘲地笑了一声。
“我承认我没查到什么,”他看着池仲孝,很轻,却又掷地有声地说:“但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池仲孝静静地回视他,什么反应也没有。
池浪抬头看看他们头顶那两棵如今枝桠交错相连的菩提树,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讽刺。
山下城里的教堂到了早祷的时间,浑厚的钟声伴随着充满神性的吟诵被微风一起送上了山,在兄弟之间蔓延的寂静被打破了,池浪看着墓碑前最后一截香灰被风吹倒,带着一些控诉的复杂目光最终还是落到了池仲孝的身上,“可是你呢,哥?”
“你说你只相信证据,可证据不会自己跳出来蹦到你脸上。你从首府回到桉城也有一段日子了,这么长的时间里,你又做过什么呢——大、法、官?”
话说到最后,池浪嘴角原本的自嘲,到底还是变成了对面前之人不满的嘲讽。
池浪不是个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人,可如果对面的人是池仲孝,这条就从小到大都不成立。
池浪疲惫地笑了笑,很难讲他到底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哥,也不想再等池仲孝对此有什么反应了,他转身回到墓碑前,伸手怅惘地在碑头上摸了摸,算是以此对父母告别,率先举步离开了墓园。
在他身后,池仲孝看着他插着兜头也不回的背影,半晌后冷静至极的眸光逐渐复杂起来,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