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来了皇权的绝对稳固。
可她,却要为了所谓的“恩情”与“无辜”,亲手在他这完美的恐怖平衡上,凿开一个缺口。
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,又是这种不合时宜的慈悲。
顾云溪没有被他吓退。
她迎着他那双翻涌着怒火与失望的眼,没有丝毫退缩。
“陛下以为我是在救人?”
她的声音比他更冷,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清醒,“不,我是在为陛下,算一笔账。”
“陛下今日斩一个罪臣,是除草,利落干脆。可您株连他十个无辜家眷,就是亲手在这片江山沃土里,埋下十颗仇恨的种子。”
“这些种子,十年、二十年后,会生根发芽,长成一片您看不见的毒林。它们会绞杀您的皇权,缠绕您的子孙,让您今日的功业,变成明日的祸根。”
她上前一步,直视着他猩红的眼,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。
“我救下这些人,不是妇人之仁。是替陛下,将一把未来会刺向你的刀,变成一面未来能护着你的盾。更是为陛下的江山,拆除掉未来的隐患。”
“陛下想做一时的霸主,还是万世的君王,全在这一念之间。”
说完,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,径直转身,走向自己的角落,那决绝的背影,仿佛在说,路我已经指给你,怎么选,是你的事。
“你站住!”
萧临低吼,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暴怒。
可顾云溪的脚步,却未停。
萧临攥着那张薄纸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脆响。
纸张在他掌心被揉皱,却始终没有被撕碎。
孤家寡人……
这四个字,像一道淬了毒的闪电,狠狠劈入他心中最幽暗的角落。
他想起自己冰冷的童年,想起父皇晚年的众叛亲-离,想起那张龙椅上,无休无止的猜忌与孤独。
他费尽心机,将她从安王府夺回来,将她牢牢锁在身边,不就是为了……
不再做那个孤家寡人吗?
可现在,她却说,他正在亲手将自己,推向那个他最恐惧的深渊。
胸口那股暴戾的杀气,被一种更深沉的、无边无际的痛苦与迷茫所取代。
许久,许久。
他终是松开了手,走到桌案前,拿起那支沾着朱砂的御笔。
笔尖悬在名单的末尾,颤抖,迟疑。
最终,重重落下。
一个“准”字,龙飞凤舞,墨迹却带着千钧之重,要穿透纸背。
写完这个字,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颓然坐倒在椅子上。
然而,就在他放下笔的瞬间,门外,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,单膝跪地,声音急促!
“陛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