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我盯着窗外晃动的梧桐叶,心里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拉扯——讽刺、厌倦,还有某种被小心翼翼抚过的温热。
姐姐从小宁可自己不吃,也要把母亲给她的那半块蛋糕留给我,我和父母吵架,她总是柔声安慰我,大学时用自己勤工俭学赚的钱带我去香港,去迪士尼。我来德国前,她自己不宽裕,却还是把指头缝里省下的一万块钱给了我….
她说,她这辈子就这样了,我读书好,有志气,她希望我可以过得比她好。
现在…我可以和那个家里的所有人老死不相往来,偏偏和她,做不到。
我艰难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好。我过几天来澳门看你们。”
“太好了——”她刚要继续,电话那端忽然换了人。
“遥遥,我是妈妈呀。”那个声音熟悉到让我背脊一凉,却又陌生到像隔了座海,“你都五年没回家了,妈妈很想你,爸爸和阿荣也想你,你回珠海来看看好不好呀?妈妈给你买机票,我看慕尼黑好像有直飞珠海的飞机,后天好不好?妈妈真的想你。”
我愣住,愣到怀疑自己接错了电话。这种黏腻的温柔,她从没用在我身上。小时候的“别总死读书,来店里帮我忙”“别乱花钱”“阿荣要上补习班”还有她总是挂在嘴边的“衰女包”,才是她的全部语料。
对面见我不说话,声音越发急切:“妈妈现在给你买,好不好?你的护照号是咩嘢?阿遥,你怎么把我们的微信都拉黑了?盼璋跟我说,你研究生毕业,还拿到了博士录取通知书,我们都很为你高兴,从小我就知道,我的乖女是最聪明的……你回来,我们给你好好庆祝,好不好?”
“阿遥。”父亲的声音插进来,低低的、带着讨好,“你生我们的气,我们知道的。以前我们是亏待你了,爸爸妈妈也知道错了。阿荣也上大学了,他考上了香港浸会大学,我们一起来香港接你好吗?再去阿荣的学校看看,如果他以后也有你这么会读书就好了。”
我听着,忽然笑了,太好笑了…姐姐说过,耀祖的分数连个二本都蹭不上,怎么就“考上”了浸会?傻子都知道是为什么。窗外有人骑车经过,铃铛声清脆得像一记嘲讽。
“阿荣读书没有你那么好,”父亲继续,“能去浸会大学已经是烧高香了。你最棒了,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。”
“骄傲。”我在心里默念,像嚼一颗过期的糖,现在知道我是骄傲了?哦不,我考上中大的时候,他们也说过这样的话,但是把升学宴的礼金,全部给了耀祖。
沉默拉得很长,我终于开口:“好吧。我下周回国。不用给我买机票,我自己有钱。”
“那不行那不行,”母亲立刻抢过电话,热情得让我想把手机丢进垃圾桶,“乖女,你先买,然后跟我说多少钱,妈妈给你啊。”
“不用。”我把这两个字说得极轻,像一道落闸。然后什么都没再说,按下了挂断键。
房间里安静下来,只剩窗外蝉鸣。我把手机扣在桌上,额头抵了会儿冰凉的玻璃。我当然知道他们突然低三下四是为了什么。姐姐早已成家,有自己的家庭,而耀祖就是典型的“寒门二世祖”,早已吸干了他们的血,他们急着给他找新的血包。
可就在这句冷嘲里,我却忍不住想姐姐…如果我真的回去,见到姐姐抱着雅晴,她说,那个孩子和我小时候长得有点像。但我很怕,她会重蹈我的覆辙。至少…我想,小姨会爱她。
我长出了一口气。拿起手机,给Sauel发了条消息:“答辩的分数,教授们给了1.0。”
他很快回:“我猜到了,你一定会拿到1.0,想怎么庆祝?要不要一起去葡萄牙冲浪?”
我看着屏幕笑了笑,回:“好,但是下周我要回国,姐姐女儿一岁生日,23号去,27号就回来。”
他隔了十几秒:“祝路上顺利,回来的时候,需要接机,告诉我——当然,我知道你会说不用。”
“不。”我回复,“我需要。”
他秒回:“发我航班号和时间,我会准时出现,要带上Wilbur吗?”
“当然。”
第二天一早,我去了市中心的Breunger。商场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