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多年的高考,总算要考了。今年的暑假不会再有补课了,可两个月只待在家里也挺无聊的,还是得学点什么好。”
黑瘦脸笑着说:“来找我们啊,找班长,让他教你学乐器!”我转头看向班长,班长笑了笑,没说好不好,起身走向隔壁聊得热火朝天的那拨人,开始整顿纪律。黑瘦脸解释道:“他就那样,面冷心热,有个大学梦,但家里没钱,成绩也一般,高三一毕业家里就让他入伍了,在乐队吹了五年单簧管。”
“哦……他姓什么?”我不知道说什么,突然想起聊了这么久,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。小胖子抢答道:“姓孟!”话音刚落,班长走回来开始整队集合,我只好站在队外。刚才温和的班长突然很凶地对我说:“请你离开,或到前台去看演出。”
“哦,孟班长,你们要上场了吗?”我问道。
他并不回答我,而是转头板起脸严肃地质问队伍里的所有人:“谁?谁告的密?”所有人噤若寒蝉,我壮了壮胆子说:“没人说,我自己猜的。”这话没人会信,看孟班长冷冰冰的态度,我知趣地离开。
在校园里转了转,又去展演舞台前转了转,围观的人比开场时少了许多,我找了个靠后的位置,站着看了几个节目,都是歌舞,始终未等到军乐队上场。回到大操场,远远便看见他们整齐地坐在一起,班长单独坐在队伍前面,我笑嘻嘻地走过去问:“孟班长,啥时候轮到你们啊?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啊?”孟班长虎着脸赶我:“快走吧!被排长看见了不好!”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竟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,我赶紧道歉离开,心中生出些许失落。
部队里的人真实的生活中都是这么纪律严明、等级森严、不苟言笑的吗?感觉和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热心、崇高的形象不太一样啊。跑去看演出,这时前排的角落竟空出个位子,我舒服地坐下,灵魂出窍、神游太虚地看着节目。不知演了几个节目后,总算轮到绿军装了,我冲班长笑笑,挥手打招呼,他一见我,便抬手去压大檐帽,目露凶光,一脸严肃,倒是小胖子一直冲我乐,那是张有些稚气的娃娃脸。他们是最后一个节目,表演刚结束,主持人串场的结束语随即响起,没等他们下台,我便同着一哄而散的观众们离开了。
回家路上,耳边喧闹渐去,星星坠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,为独行的我在静夜里扩展出一片遐想的专属空间。真佩服自己在初次遇到的陌生人面前能以任何自我设定的性格出现,或天真烂漫,或严肃清高,或孤僻自闭,或疯癫痴狂,或视死如归,或开朗乐观,或柔情似水……我是否该去当个演员?究竟这些是我“扮演”的一个个想象中的“角色”,还是“她们”才是真的我?是真实的“我”只能出现在陌生人面前,还是在陌生人面前我才敢肆无忌惮地扮演自己想成为的样子?
这次出演的是一个直率清纯的女孩,像纯净水一样单纯、净透,丝毫没有污染。她一直甜甜地笑着,眼睛睁得大大的,仔细看他们演奏,双手托腮凝思,偶尔眯起眼会心一笑,以偏慢的语速轻柔地说话,字字句句带点撒娇的儿化音,出点小问题则满脸惊惶、自责,真诚地道歉,仿佛涉世不深的孩子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。天啊!她不是我,而我究竟是谁?真是人生如戏么?